第58章 画中有画
老头神念一扫,此次进入神光秘府的有二十人整,停在各色猛兽前的有十一个,停在奇异天象前的有六个,有两个停在了广袤山水前,只有一个后辈还在往前走。
其中已经停止脚步的,只有三个与观想图互相吸引极为契合,剩下的全是意志不坚之徒,经不住诱惑。
一代不如一代,人族衰落了啊。
李休几乎是挪动脚步往前,每一幅图画都是那么瑰丽多彩,错过了它们都会抱憾终身。
可他性子里就是倔强,凭着一股信念在往前挪。
天色渐暗,他又渴又饿,可身后长廊幽幽,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
桃子清甜从深处飘来,激的李休口舌生津,他脑子混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在一众山水画作间,一个男子端坐其中。
那画像约有两丈高,画中男子栩栩如生衣袂翩翩,他坐在桌前,手持毛笔眉目祥和,桌上摊开一张大纸,纸上有桃林生机盎然,飘出一阵清甜桃香。
这是一幅画中画,画中男子亦在作图。
那画中的桃子色泽诱人形状饱满,显然已经是熟透的果儿,李休渴的难辨真假,伸手就要去摘,指尖摸到的却是冰凉滑腻的纸张。
“有客自远方来,我这儿唯有山桃几颗,款待不周还望多多担待。”
那画上的男子唇角勾起笑容,空灵的声音幽谷回荡。
李休消失在了长廊中,面前是一片清香桃园。
这桃树不及人高,桃子又大,压的枝头低低垂落,色泽诱人的大桃触手可及。
厉害的观想图,能让人身临其境吗?
明知道这些是假的,李休还是摸向桃子,这次摸到的不再是冰凉滑腻的纸张,而是刺痒毛躁的真桃。
手腕一拧,桃子便被摘下,沉甸甸的坠在手中。
‘可惜没洗,这桃子吃到嘴里怕是有些扎人。’
李休刚想到这里,一根巨笔便从天而降,带着浓郁墨汁,在青葱草地上留下一道蜿蜒墨迹。
那墨迹有几尺宽,长的看不到头,水墨渗透到土地中,便有水源涓涓流动。
竟然化成了一道小溪。
李休就着溪水搓搓桃子,张口咬下桃肉,脆甜爽口的汁水在口中迸溅,缓解了他的饥渴。
他又摘几个桃子随身带着,沿着溪流往桃林深处走。
翻过一座座小坡,有狗离得老远冲着李休狂吠。
“大黑,你乱叫什么?”
拄着木拐的老头被吵的烦了,抡起拐杖健步如飞,追着黑狗打。
黑狗夹着尾巴狂奔为主人引路,将老头带到李休身边。
它没有无事狂吠,在认真的看家护院,是有陌生面孔进了村子。
狗跑的慢了,老人追上了黑狗,便看到了站在村口的李休,两人隔着黑狗面面相觑。
“后生仔,我看你面孔颇生,是从山下来的吧?”
老人浑浊的双眼眯起,打量李休片刻,喜笑颜开的问。
“老人家,我是山下来的,请问这里是?”
“这是桃花营,住的多是吴姓人士,我叫吴老汉,我看你远道而来,不如进村休整一番,好去去土气。”
吴老汉热情极了。
“多谢老伯。”
李休点头答应,跟着这画中人往村里去。
此时村中正是傍晚,一个个孩童们正在路边嬉戏打闹,老头老太太摇着蒲扇闲唠家常,见村中来了陌生人,全都好奇的观望。
环视一圈,李休觉得这个村子非常奇怪。
村中人数不多,大概有一两百口,村民脸上红润细腻,手掌也白净的很,没有什么劳作痕迹。
再看周围,屋舍分布散乱,墙边拐角以鲜花弱柳点缀,美则美矣,却毫无生存痕迹。
房子周边不种菜,住人村落不垦田,这片村落靠着什么过活?
李休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吴老汉带着他往村子深处走,村子中坐落着一座巨大神庙,那神庙大门敞开,一座石雕伫立堂中。
那石雕高九尺,雕的是一根毛笔样子,笔杆光滑,笔头聚拢合一,与画出小溪的巨笔别无二致。
吴老汉对着毛笔跪下,黑狗也虔诚的匍匐在地上,一人一狗温驯的低下头颅,那石雕大笔微微颤动,几滴墨汁便被甩了出来。
墨汁晕染,化作几盘好菜,有鸡有鱼,还冒着腾腾热气。
吴老汉虔诚的拜上三拜,他身上透出点点白光,融入到石雕大笔中。
“后生仔,山下的人如今都这么不敬神明了吗?”
“我看在你是头一回进我们神庙,暂且饶你一次,下回见神再不拜,你就赶紧下山去吧,我们村子不欢迎你。”
吴老汉拜完起身,将所有的盘子全部端走,他本来还想好好款待一下客人,谁知道此人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黑狗冲李休龇牙咧嘴,狠狠狂吠两声,也跟着主人离开了神庙。
留下李休与石雕在庙中静立。
吴老汉走后,陆陆续续又有村民进庙跪拜,他们留下虔诚的白光,带走了神笔赐予的美食。
所有村民吃饱喝足后,天色也暗淡下来,整个村子寂静无声,空的令人心悸。
正好无人打扰,李休肆意在村中行走,借着月光认真的观察路边杂草高树,试图找出不真实的痕迹。
他寻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草茎随着微风摇摆,树木偶尔落下一片叶子,月光下的影子纵横差互,一切真的厉害。
这真的是画中吗?是我要参悟的观想图?
还是这些草、树、溪流、甜桃真的生长在这里,组成了一个真实世界。
吱呀一声,李休撬开一扇木门,推开门扉进屋。
想象中村民熟睡的场景并未出现,漆黑阿婆躺在床上,眼睛睁的溜圆。
“谁啊。”
阿婆摸索着坐起来,她太老了,生前眼睛就花的厉害,变成诡异后也看不太清楚。
“有人来吗?”
老伯随即应声,颤颤巍巍黑手的摸向床边的拐杖。
这一屋两人,在深夜中全都变成了诡异。
“怎么会?”
李休悄悄退出房门,俯身侧耳听着房内的动静。
“这哪有人啊,老婆子你听错了吧?”
老汉的声音含糊不清,布料摩擦的声音窸窸窣窣,像是二人又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