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夫人之兄王子腾 舌战群儒
众人见皇帝不表态，他们已经拿出了证据，可皇帝没让太监呈给他。
心中纷纷打鼓，皇帝明明似喜非怒，却没一点看奏折的意思。
“臣想看奏折。”
“请陛下允许。”
林如海朗声道。声音如山涧的泉水一般悦耳。
一派淡定自若，越发显得他清隽无比。
林如海居然主动要求看奏折？
这是什么意思？
不按常规走么？照说见到弹劾自己的奏折应该会愤怒。
可你看他，不仅不愤怒，还淡定自若。
仿佛那是弹劾别人的奏折，他只是个局外人。
“就依林爱卿所言。”
“你们也归列吧。将奏折给林爱卿。”
庆帝开口道。随即鹰视狼顾地扫视一圈众人。
众人赶紧归到了队伍里，纷纷朝林如海看去。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奏折，那模样似乎是在看弹劾别人的奏折，时而蹙起眉头，时而哂笑，时而表情变得严肃。
石洒和狄仓只觉胸中堵得慌，他们辛辛苦苦写的奏折，人家却当作笑话看，皇帝还不制止，似乎也跟着一起看戏。
“陛下，您看林大人的态度，视罪状如儿戏。大殿内最是肃穆，林大人却置国法，置规矩于不顾。”
“你们很奇怪呀，我这不是在看吗？既然是弹劾，一一核实，看是真还是假才对，你们写了弹劾的罪状，我就得全盘照收？还有这种道理？”
林如海头也没抬，不慌不忙地说道。
石洒和狄仓被怼得哑口无言，对林如海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感到抓狂。
总觉得哪儿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皇帝的态度又模棱两可。
“不对呀，奏折上说我收受贿赂，还说我同盐贩相互勾结，可是，作证说收受贿赂的盐贩是真盐贩么？或是你们找来的？他以前是以什么为生？为什么没写清楚？具体住什么地方？”
“这……这……”工部郎中石洒哑口无言。
“这什么这？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什么盐贩，该不会是你们收买的吧！”
林如海眼中厉色毕现，声音变得低沉。
与刚才的不疾不徐相比，像换了一个人。
石洒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额头上沁出一层层细密的汗珠。
林如海一鼓作气，他往前跨了一步，逼视着石洒与狄仓。
“奏折上说盐税锐减，可事实是，今年的盐税比往年增加了五分之一。你们说的锐减是按什么标准？朝廷每年的财政收入是按你们的标准，还是户部和陛下的标准？”
庆帝终于勃然大怒，等的就是这一刻。
“胡闹！几人一起攻击林爱卿。林爱卿为我朝的盐政鞠躬尽瘁，你们却想构谄于他，到底意欲何为？”
“陛下，冤枉呀，我们没有啊……”
石洒同狄仓俩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最后干脆趴伏着，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庆帝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皇帝。
庆帝对亲兄弟都能下手，更何况是他们。
“请陛下明察，我们真的没有冤枉林大人。”
“是吗？刚才怎么不说话？喊冤？证据呢？今年的盐税比往年增加了五分之一，你们却口口声声说锐减了，居然敢当着朕的面撒谎。私盐泛滥，你们不去打击盐贩，却来诬告朝廷命官，来人！将他二人关进诏狱。”
诏狱？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什么地方？锦衣卫连鬼见了都怕。
诏狱更是比地狱还可怕。
据说诏狱的十八般武艺全部走一遍虽不会死，但跟废了差不多。
把你的琵琶骨弄断后撒上盐，让你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得死去活来，死不能死，即使活下来也是受折磨。
这还只是其中一种。
诏狱里充斥着老鼠，蟑螂，和各种蚊虫，还有瘴气，疫气，即使能活着出来，也跟活死人差不多。
石洒与狄仓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林如海。
把我当成了圣母？
林如海只觉好笑，他如果没有据理力争，只怕进诏狱的就会是他。
“两位大人进诏狱享受一下全身按摩，据说非常享受。”林如海讥笑道。
“里面什么都有，惨叫声，让人窒息的味道……”
石洒闻言吓晕过去，随即被人抬了出去。
林如海不知从哪弄来一盆水，对着紧接着晕倒的狄仓，将水浇在他的脸上，狄仓悠悠醒转来，猛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想装晕没门！
林如海恶作剧庆帝不仅没阻拦，还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
眼看场面控制不住，王子腾，也就是薛姨妈，王夫人的哥哥走了出来，他的眼中划过一丝痛色。
“陛下，石大人和狄大人是我朝的股肱之臣，林大人却如此对待他们。”
“王大人难道没看见他们诬告本官？陛下已下令将他们关进诏狱。”
林如海反唇相讥道。
终于跟王子腾正面硬刚了。
王子腾位高权重，四大家族以王家为领头羊。
“他们即使进诏狱，也是由都察院，刑部会审后定案，可是，林大人却想滥用私刑。”
“他们说的锐减也许是数据错误。林大人仅凭猜测盐贩是假的就说自己没有受贿，林大人凭什么认为是假盐贩？”
“王大人像说绕口令一样，真是堪堪的好口才。”林如海挖苦道。
“不然把盐贩叫上来作证？”
“好主意！”庆帝道。
“这些人都分散各处，聚齐非常之难。”王子腾回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王大人说尽力而为，又说非常难……”
王子腾无言以对。
他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林如海的节奏，不管他说什么，林如海都能一一击破。
“王爱卿怎么不说话了？”庆帝道。
“微臣觉得林大人好没有道理，一味地逞口舌之利。”
为给王子腾留脸面，庆帝决定不再追究，于是宣布退朝。
太监把手中拂尘往上一扬，尖声喊了句：“退朝！”
王子腾毕竟是四大家族中的首要人物，四大家族是太上皇的人，处置了王子腾，就是公然跟太上皇叫板。皇帝一向主张以孝为先。
况且现在还不是时候。要拿四大家族须得徐徐图之。
先处置他的两个爪牙还是可以的。
这场仗以林如海取胜告终。
庆帝没有表明态度，看不出他到底帮谁。
因为即使王子腾张口结舌，他也没有治罪。
王子腾一党一下搭进去俩，被下了诏狱。
王子腾灰头土脸，他从未被人这样过。
林如海是清流，没有结党营私。
他凭一己之力将自己的人一下折了俩。
好恐怖！
他是怎么做到的？
林如海看起来不难对付，以为这次可以将他扳倒。
皇帝就会折了一翼。
哪知被他驳得张口结舌，再辩下去只怕会出丑。
前朝的探花果然文采好，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