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瓜越吃越大
楚州盱眙县。
楚中一率庚团在西面县境巡视，跟濠州司马史难文率领的兵马几乎是擦肩而过。
太子令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义军感受到了压力。
虽然楚中一的庚团有信心对抗濠州一个下府八百兵力，可濠州有两个下府，共计一千六百兵马。
谁也不敢保证，濠州刺史韦正鼎会不会突然压上全部兵力，给义军来一个突袭。
楚中一知道，史难得与史难文是兄弟，可这不影响他们各自站一头。
这年头，父子对立都是常事。
两边的兵马默契地保持了克制，可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在什么时候变成对手、敌人。
楚中一也曾经带人修筑了烽燧，并在坡山口修建了关隘，可谁也不敢保证就拦得住所有通往濠州的路途。
所幸盐团依旧在濠州畅通无阻，也是一个让人放心的信号。
“校尉，那个从濠州过来的人眼神飘忽，应该不是啥好人。”
一名旅帅轻声说。
楚中一挥手，几名兵丁押着来人到他面前。
除了眼神之外，来人的面容、服饰、手上的老茧，都是十足的老农形象。
“大胆探子，本校尉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农夫。”
楚中一现出狰狞的笑容。
老农腼腆地笑了：“请校尉转告都尉，故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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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团，中军帐。
安平高坐，舒武渊手按刀柄，护在安平身前。
“小人尚友，奉尚将军之命，前来拜谒都尉。”
老农躬身拱手。
舒武渊咂嘴：“都尉，他的话里带着江南口音。”
安平早就听出来了。
尚均常是濮州人，他麾下的人马，口音跟曹州相通，绝对不是这尚友能冒充得了的。
安平淡淡开口：“不用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吧，豫章王想干嘛？”
尚友直起腰板，浑身气息大变，一股孤傲的气质油然而生：“豫章王友尚友，奉大王命前来拜谒楚州刺史、义军都尉。”
从五品下亲王友，在亲王府属于高官了。
亲王府跟都督府可是两个机构。
豫章王让尚友乔装前来楚州，是准备跟义军联手，打丰朝一个措手不及。
“合适吗？豫章王起事，那也只是自家人在争权夺势，义军一掺和性质可就变了哦。”
安平嘴角抽抽。
尚友落座，嫌弃地品了一口舒武渊烹制的茶汤，微微摇头：“大王遭遇不公，报婚天子竟然弃大王另立储君，而太子更无容人之量，勒令大王尽剿尚均常部。”
“尚均常的本事如何，使君心头有数。倾洪州都督府之力，打败尚均常不难，要想尽剿其部，无异于痴人说梦。”
“太子令的真实目标，是要彻底毁了大王。”
尚友知道，安平虽然是私盐贩子出身，眼光却很独到，率部东征楚州、立足淮水就是个明证。
相形之下，尚均常就差点意思，非得往草包肚皮钻。
安平吃了一碗茶汤，笑吟吟地接话：“所以，豫章王与尚均常联手，要推翻当今天子与太子么？”
“丰朝左右神策军还在，藩镇还没有彻底翻脸，就算洪州都督府有二三万兵马，依旧是以卵击石。”
尚友眼现愤怒：“不要脸的狗皇帝，夺吾女王妃，虽千刀万剐也难消我翁婿心头之恨！”
“即便身死，亦要咬上丰朝一口！”
安平发现，这瓜是越吃越大了。
尚友能不靠豫章王妃得富贵，而是襄助豫章王冒死反抗，“风骨”二字还是当得的。
安平手指头“咄咄”地敲着茶几：“楚州跟洪州都督府距离遥远，无法相互呼应。”
真不是推诿，双方隔着好几个州，连配合一下玩个佯攻都做不到，联合的意义不大。
尚友长长吐了口气：“今年端午，大王起事，只盼义军往泗州佯动，稍稍牵制周边就行。”
安平干笑。
何止是牵制周边啊！
豫章王丰昌的意图，是让义军牵制扬州都督府、徐州都督府及周边数州。
实际上，楚州哪怕不真打，动起来的压力也不会比洪州都督府小，等于替丰昌扛了一半的风险。
虽然义军矢志不移地反抗丰朝，却也不代表要为丰昌火中取栗。
舒武渊为他二人续茶，眉头微挑：“恕小人直言，没有好处，事情很难办，皇帝尚且不差饿兵，这位豫章王一点好处不给……”
舒武渊的道理很朴素：给钱，别白嫖！
尚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推翻暴君，为天下求一个正义，也和钱财这种俗物扯得上关系？”
安平呵呵一笑：“舒队正话糙理不糙，没有钱粮，儿郎们饿着肚皮不好办事啊！”
尚友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洪州在扬州有个铺子，专售李渡毛笔，刺史可以遣心腹接下来。”
“在起事之前，李渡毛笔依旧会照常供应。”
李渡不是人名，是地名，李渡毛笔在几百年前就为文人骚客喜爱。
这一点诚意，倒也让义军收了点定金。
尚友离去，刁得意、史难得等人被召集过来，对联手之事发表各自意见。
史难得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铺子我们也要，兵马也不出楚州，就是来回调动，让旁人挑不出刺来。”
刁得意嗤笑：“司马是真打着割据的主意呐？别忘了，我们是义军，天然跟丰朝敌对的队伍！”
“以本果毅都尉的意见，就应该趁着丰昌、尚均常起事，牵制丰朝兵力之际，义军北上，吞并泗州！”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刁得意的意思，义军的级别再往上升一升，安平自号将军，他刁得意当个都尉也就顺理成章了。
拿下泗州，以楚、泗两州三十多万人的基数，义军扩充到万人也不是养不起。
二千多人马，数量终究是少了，不足在神州的棋盘上布局。
娘子团校尉秋剑眉一声笑：“就以娘子团白衣过运河，趁泗州不备，骤然夺取宿预县。”
这个主意有点冒险，沿途的津关需要加以控制，不能走漏消息，然后义军还得调出宿预城内至少二府兵丁，娘子团才有成事的可能。
“那就打！”安平迅速下了结论。“端午洪州起事，我们五月初十出手。”
刁得意桀桀怪笑。
这是要以洪州吸引丰朝的目光，义军才方便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