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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徐州长史风昌

“去死!”

街道上,刀光闪动,向风昌颈部划去。

风昌身上一倒,顺势一个断子绝孙腿,天下又多了一个唱“蛋蛋的忧”的人选。

横刀出鞘,风昌挡住侧面一剑,左右各有一名持盾的丁府兵丁上前。

对风昌的安危,史难得还是挺上心的,安排了丁府最精锐的兵丁明里暗里护卫着他。

风昌自身也有点武艺,加上自洪州举兵,也得到了高强度的锻炼,反应足够快,在兵丁出手前竟然完成了反杀。

就这腿法,去蹴鞠也能尽显风流。

一支生鈊箭尖厉破空射来,被膝盾准确无误地挡住!

竹哨声在彭城内响起,一伙伙兵丁着兵甲围上,如狼似虎地闯入某坊的青楼,一刀鞘抽翻拦路的龟奴与老鸨子,向二楼冲去。

这个时代的楼阁少有超过二层的。

技术上,造九层楼阁一点问题没有,但容易僭越。

现实一点说,城墙普遍不超过一丈八尺,建三层楼,是想窥探哪里的机密?

刀剑、箭矢与盾牌交集的声音中,一滩滩血液沿着楼板的缝隙滴到一楼,螓首化为罗刹。

在场的人,死的拖走,活的押走,没有人在乎是不是无辜。

州衙的法曹内,司法参军带着阴森森的笑容,看那些问事用刑审讯。

包括而不限于刑杖、拶(zǎn)刑、削竹签指、铺棘卧体、玉女登梯等等。

这些刑罚多数是逼供的手段,处罚的五刑最多是笞刑、杖刑、徒刑、流刑、死刑,丰朝初年还有剁脚趾头的刑罚,后来取缔了。

纤纤玉指被夹棍狠命勒住,一声声哀鸣在州衙回荡,入衙院观看审讯的彭城庶民齐声喝彩。

风昌成为徐州长史,并没对庶民摆什么架子,辅助史难得颁布的政令简单而高效,让担心增加税赋的徐州庶民都松了口气。

闲暇时,风昌能与彭城的老汉共食驴打滚、笑谈过往伤痛,彭城里不少人知道他是爬灰一案的受害者。

谁都知道,他的笑容后面,就是刚刚结痂的伤口,看似愈合,里头尽是脓血。

针对风昌的行刺,用脚丫子都能想到是那个不要脸的天子所为,屁股不歪的彭城人自然义愤填膺。

二堂上,安平、史难得与风昌共坐,风昌挥手让白直退下,一套烹制茶汤的手法看得人眼花缭乱。

接过茶碗,安平细细品尝,似乎真有点不同。

不同在哪里,恕安平书读得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觉得,同样的水,同样的团茶,同样的佐料,绽放出迥异的味道。

一如大厨用同样简单的食材,烹制出无上佳肴的感觉。

其中的道道多了,安平不打算学,也没打算让身边的亲兵去学。

山猪吃不来细糠,安平家境虽然不错,在这方面也不太讲究。

惹急了,一瓢舀起水缸里的冷水,照样能咚咚地咽下去。

“长史其实不必去冒险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安平啜了一口热乎乎的茶汤,平静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风昌是政务处理的一把好手,折在父子恩怨局里就太可惜了。

就是要清除丰朝在彭城的探子,也不必风昌亲自为饵。

“都督教训得对,是下官心火难平,有些刻意了。”风昌苦笑。

安平吃了一大口茶汤:“你错了,本官没有教训你,只是在劝你留有用之身等待复仇之机。”

风昌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自己还有机会看着该死的丰朝覆灭吗?

哪怕坐拥洪州军,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打到蓝田关下。

要不是尚友极力逼迫,死在蓝田关下的就不是替身,而是豫章王本人了。

“弄死黄先之是一手臭棋,丰朝的名声迎风臭十里,原本蠢蠢欲动的相州节度使、博州节度使、沧州节度使南下抢地盘。”

“徐州这头要斩尽丰朝邪恶的触手,游奕府那边我也吩咐一声,对此事上心一点。”

安平娓娓道来。

但凡丰朝还有一丝威信在,节度使行事都要瞻前顾后,不至于肆无忌惮。

丰朝的触角,宁杀错,不放过。

史难得叹了一声,眼神幽怨:“跟沧州节度使对阵都不叫我。”

不求跟北边藩镇的骑兵碰撞,能看看江淮兵跟骑兵的差距也好啊!

为将的,哪个不想瞅瞅强悍的敌人胜在哪里?

沧州节度使没有尽全力,义军的火药、弩弓也收敛着使,都打得比较克制。

江淮弩兵,曾经是天下闻名的。

风昌苦笑:“确实该改朝换代了。这几个节度使在藩镇中实力一般,如幽州节度使之类常与胡人交锋的,实力才是一流。”

换成幽州节度使也强势入中原,丰朝还能挺多久?

“铜山岛的八万人,在长史的调度下,已经产出大量的铜锭。”

“下官在想,为什么义军有铜,还不能铸造自己的铜钱呢?”

史难得没有抢风昌的功劳。

真没必要,身为州牧的史难得,徐州有多少功绩都会算到他身上,抢僚属功劳那种小肚鸡肠的勾当他还看不上。

风昌慢条斯理地续茶,缓缓开口:“因为,楚州都督府所辖诸州,没有一个铸钱监、没有一口铸钱炉。”

离楚州都督府最近的铸钱监在扬州,内有十口铸钱炉,数量仅次于绛州铸钱监。

除了需要铜、铸钱炉、钱模,还需要技艺娴熟的工匠。

毕竟,铜钱并不完全是铜,其中还掺杂了部分杂料,准确地分类是铜合金。

安平笑着看向风昌,相信会有更多消息。

风昌满意地品了一口茶汤:“但是!”

“在丰朝立国初年,少府监有十口铸钱炉,各州有自己的铸钱炉,直到把铸钱的权利全部收到少府监了,才停止了各州铸钱。”

史难得不耐烦地撇嘴,又是说话说一半,贼烦!

安平心领神会:“都督府会下发符文,重金求当年的铸钱炉、铸钱工匠后人、铸钱配方。”

安平还就不相信了,集五州之地,还凑不出个铸钱的摊子!

有没有自己的铸币权,这很重要!

这种秘辛,史难得根本不知道,遑论安平了。

收留风昌,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