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打援
秋风起。
涣水畔,临涣县在风中瑟瑟发抖。
一丈五尺高的土墙,连兵丁带官吏不足千人,却要面对如狼似虎的义军。
一身绿袍的县令高深手执三尺剑,大义凛然地站在马面上:“死守临涣城!本官已经遣人急报亳州,援军不日即到!”
一根小儿手臂粗的弩箭飞至,高深福至心灵地偏头,乌纱帽被弩箭带起,一头长发披散。
“戒备!”
高深扶住女墙,小腿直抖。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高深这种文官没吓得当场尿裤子,就是一条好汉了。
弩箭就是号令,义军辅兵们不紧不慢地砸着炮石、射着弩箭,主打一个仗势欺人。
高深费力地举起一面盾牌,往外头看了一眼,声音都变味了:“炮石、弓箭!还击!”
城外义军在轒轀车、尖头轳的遮掩下,开始向临涣城下负土堆山,以构建足以冲锋的缓坡。
高大的飞云梯在辅兵的推动下,步步逼近城墙!
飞云梯这种攻城利器,上头的铁钩可以挂住女墙,下头的底盘能稳住重心,让它不容易被掀翻。
只要飞云梯搭到城头上,义军的兵丁就能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高深都操起七斗弓射箭,城头的兵丁、官吏自然也有样学样。
炮石倒是从城头飞下去了,可那感人的准头,离最近的轒轀车都有十步以上偏差。
这种小县城,向来不是攻伐的重点目标,兵备都不知道多久没用过了,炮车能够发射炮石就不错,准头需要时间来磨合。
或许不需要磨合了。
义军的炮石呼啸,几具炮车集火,将临涣城仅有的炮车全部砸了个稀烂。
仅凭炮石,义军就完全压制了临涣城,偏偏攻击似急却缓。
明明强攻可以夺下的临涣城,在花勇慢悠悠的节奏下,像那戏耍老鼠的猫。
队副彭光宗看着飞云梯停在临涣城外百步,急得直跳:“果毅都尉,让属下率部推动飞云梯,我们夺城!”
花勇嗤笑一声:“这一仗是将军亲自指挥的,事先要求令行禁止。”
“将军要求,没有明确命令时,辛府只是佯攻,不得强攻。”
彭光宗瞪大了眼睛。
他自然不敢质疑将军,可这么做,不会错失良机么?
花勇悠悠开口:“将军要为都尉出气,目的当然不止小小的临涣县。”
“格局,格局懂吗?”
彭光宗表示,没听说过这种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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涣水,临涣县身后。
安平率甲府,好不容易找到适合伏击的地点,全府藏身一个小山丘。
啧,平原就这一点不好,想有个山体遮掩都得费点劲。
围点打援才是义军此行目的,强攻临涣城不是做不到,而是不愿意付出那么大代价。
除开不得已,安平还是想取巧,兵丁的性命义军很在乎。
安薪在安平身旁小声嘀咕:“要是亳州军怕死不来怎么办?”
安平无声地笑了。
亳州怎么肯放弃临涣县这个门户呢?
让义军占据了临涣县,亳州就有拦腰一刀之险,搞不好南部就脱离亳州了。
马蹄急促,一名游奕跳下马匹,匆匆向安平禀报:“亳州军三千,从五里外步行而来。”
安平点头:“密切关注,注意隐蔽。”
游奕领命而走。
凭心而论,这一条命令有点难为人,“密切”跟“隐蔽”不太搭。
亳州军三千步兵很谨慎,副将艾达谨将人马分成三批,相互保持一里的距离。
出于谨慎,艾达谨率领后军,落在最后。
前军过山岗,什么事都没有。
中军过山岗,惊天动地的爆炸响起,残肢断臂被气浪掀起,训练有素的兵马像惊雷炸过的鹌鹑。
现阶段,丙府的药包再多,也不可能炸死一千人,顶天也就三五百人伤亡。
恐慌,成了亳州军中军崩溃的最大因素。
从袍泽的残躯中踏过,漫无目的地冲撞,胡乱地挥刀,残余的兵丁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人间地狱!
弩箭从山丘上倾泄,有更多的亳州军兵丁倒下,却不如他们自相残杀来得凶猛。
艾达谨让后军兵丁鸣铙,意图收拢残余的中军。
效果还是有的,一些兵丁本能地循着铙声回去,但更多的人处于短暂失聪、辨不明方向的状态,依旧无头苍蝇似的冲撞。
艾达谨叹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平下手,却不敢派人手去攻击。
毕竟,乱成一团的中军,是会无差别攻击的。
前军倒是一溜烟往前跑了,可后军不能啊!
号令、小旗拼命施展,总算稳住逃回来的中军。
看着中军兵丁无神的双眼,艾达谨叹气。
人是活着回来了,精气神却死了,不出意料,这一辈子都是惊弓之鸟,再也不能当兵吃粮了。
东南方向,隐约传来战鼓声。
“清理道路,过去增援!”艾达谨咆哮。
就算明知山丘上有伏兵也顾不得了,谁敢保证没有针对后军的埋伏?
亳州后军一部分与猛虎下山的甲府厮杀,艾达谨率大部快速冲过这一片区域,一头扎进了盐府、游奕府、庚府组成的包围圈。
楚中一持木枪,率庚府迎战艾达谨。
游奕府捉生将姜仲久、姬伯常、子车占不时表演一把生擒兵将;
知耻而后勇的盐府,为了维护自己在楚州都督府内的地位,这一次也发了狠,拼命地凿向亳州前军。
盘孝忠需要证明,盐府不是只能敲边鼓,事事让娘子府顶在前头。
木枪挥舞,盘孝忠杀了两名亳州兵丁,对脸上的血没有丝毫在意。
“盐府儿郎,让人看看我们当私盐贩子时的威风!”
这一句话,仿佛解开了盐府身上的束缚,各团齐头并进,将亳州前军奋力抵挡的阵形冲散。
艾达谨奋力搏杀,意图让被分割的兵马汇合,偏偏那不远的距离就咫尺天涯。
“喝!”子车占劈手捉住一名校尉,将他按在马背上。“第一捉生将的名头,我要了!”
姜仲久拿了一名别将,不屑地哼了一声,好像谁不能生擒敌将似的。
姬伯常比较悲催,战马被乱枪扎死,有马变无马,一条漆枪左扎右打,才免了身死的下场。
他一身本事在马上,步战委实吃力,致使险象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