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得了的张春花
张春花端着冲蛋花走来，张兰目瞪口呆。
看着这冲蛋花的量，张兰也能看出来这就是三颗蛋，家里有什么她都是有数的。
这三颗蛋没了，全家的蛋就全都没有了！
竟然是婆婆主动冲的，还是为了给余年喝！
张兰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差点把下巴都张脱臼了。
稳婆也惊疑不定地看着张春花，不过倒是理智道：“对，是要吃些东西，暖和的，才有力气生……”
“你们盯着，我来喂。”
张春花走到床头，把余年扶起来一些，余年已经痛到意识模糊，隐约间还知道是婆婆来给她吃的。她想也不想就张嘴乖乖吞咽……
唔，好热好好吃的蛋啊……
她都多久没能吃到一点荤腥了……
余年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混合着蛋腥味、盐巴味道的蛋花水喝了。
喝了下去之后她身上也没这么发凉了，似乎也有力气了些。
“孩子的头出来了！”稳婆叫了一声，“快，加油，别怕，就差这么一下了！孩子是活着的！”
有的产妇迟迟生不下来头，孩子在里头憋死了。也有的产妇好容易生下来头，后头的生不下来，自己大出血死了……自古生产都是直接躺进棺材里的事情，生死难料。
张春花能做的不多，其实生的蛋花也不该给产妇喝的，可是条件就只有这个条件，也只能给她弄点这个喝了，才好有力气，她把碗放一边，干脆扶着余年的头放在怀里，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肚子上。
双手顺着下滑抚摸上了余年的腹部，手法从上往下往下顺。
张兰惊叫一声：“娘！……”
就是余年也终于意识清醒，吓得哭起来，“娘，我不想死……”她还以为娘要杀了她，真的直接把孩子剖出来呢！
稳婆却是道：“有用！有用！余年你别哭！赶紧把孩子生下来！”
这下子，余年和张兰倒是都震惊了。
什么时候婆婆还有这手艺了！？竟然能顺着人家产妇的肚子帮人家生下孩子来！
这一下子张兰也不敢乱动余年了，余年则是自己争气地想办法把孩子生下来，脸都青白了也不肯停。
就这么一下子了，就这么一会儿了……坚持住，坚持住……孩子要生下来……
她……若是可以，她也不想死啊……
窝窝囊囊地活着，那也是活着啊！
终于，稳婆一声大喊：“生出来了！生出来了！”
余年也感觉身上一阵轻松，尤其是肚子，一下就空了下来。但是那种铭心刻骨的疼痛却一点没消散。
“快！准备热水！”
张兰忙不迭地就跑去灶屋打水。
这边余年差点晕死过去，撑住一口气虚弱问了句：“怎么、怎么这孩子不哭啊……”
稳婆道：“不足月早产的，孩子成型，没缺斤少两就不错了！”
她把这小耗子一样的手臂长短的小家伙托在手心，往小小屁股蛋上就是一掐。
小奶娃脸更加皱得难看，青一块白一块的羊水在脸上，下一秒，她攥紧了拳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哇！哇！哇！”
小婴儿的哭声传遍丁铁头家，余年知道这孩子这才算是没死，没憋死——她放松的一瞬间，人就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还在想，这孩子这声音这么洪亮，听着也是个男娃子吧？婆母不会把他沉塘或者活埋了吧……
稳婆站起来，“恭喜恭喜，是个千金呢！”
没想到张春花不伸手抱她，稳婆脸色尴尬，心想也是，这谁家婆婆喜欢闺女啊？
不都想要男娃子，多个劳动力么！
还是张春花这个德行的，更加不可能喜欢女娃了……也不知道这早产的娃有没有命在，带不带得活……
稳婆心里想着，手上也麻利地把胎盘取了，剪断脐带。
就听张春花冲着对面自己的主屋喊：“老不死的叫你缝包被，把自己也给缝上去了！？”
张春花吼完，嗓子就有点疼。
她也没办法，为了更加像原主，不露馅，只能言行举止都按照原主来。
就是这嗓子有点儿受罪。
那边厢，丁铁头一听老婆子喊，立刻就打了个颤，大头针还差点戳进手指尖里。他赶紧把一半棉被拆下来缝好的包被捂在怀里，连滚带爬跑出来，“这儿呢！这儿呢！”
他跑到近前，跟献宝似的把针脚细密不漏风的包被递过来，搓着手：“这、我今晚盖什么……”
张春花拿了包被就关门，“盖另一半！”
正巧张兰端了热水来了，张春花叫她进去，然后就把门关上了，“嘭”地一声。
丁铁头习以为常地摸摸鼻子，转身就回去把自己剩下被子的一半，又拿大头针去缝。
这边，张春花拿到包被。
稳婆给孩子清洗干净，孩子太小一只了，比寻常足月的孩子还要小不少，约莫也就四斤。
一只成年鸡的重量估计都有这么重了。
这还是个孩子。
小孩没什么力气哭，哼唧了两声就闭着眼睛睡着了，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洗干净了张春花就抱着包被来了，“放这儿。”
稳婆意外地看了张春花一眼，有些犹豫。
这……张春花不会是要把孩子包起来，拿出去埋了吧……
稳婆犹豫道：“其实……不足月的孩子也有能带大的，就是离不得人，时时刻刻都要保证温度……”
张春花面无表情：“我知道，你给她包好，不然冻死了。”
稳婆：“！”
她有点儿尴尬脸红，原来是她把张春花想得太恶了……
稳婆把孩子放进包被里，就眼睁睁看着张春花妥帖地把孩子手脚全都仔仔细细裹了起来，然后就这么小耗子大小的孩子，就着包被一起，全给塞进了袄子里。
孩子就在她胸前挂着，小脸蛋儿贴着心口，感受着她暖和的体温。她肚子大，肚子像个球一样顶着孩子也不怕她掉。但是胸前干瘪啊！孩子正好就能装在那儿，空间恰恰好合适。
张春花很惆怅，张春花也很满意。
孩子贴着她胸口，乖乖睡着了。
稳婆确实目瞪口呆了。
还、还能这样！？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张春花吗？
不得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