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都是谎言
咯噔。
柳尘的心脏发出了异响。
楚卉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直接问他上周的事情。
上周跟往常的日子没有什么两样，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
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只有那件事了。
所以楚卉问的一定是星期天发生的事情。
那个让他躺在床上想了两天的事情。
那个让他这几天都无法释怀的事情。
所以他要告诉楚卉自己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柳尘跟楚卉一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装傻询问楚卉。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他没有勇气承认。
“看到我啊。”
楚卉好像有些不满，鼓起粉腮说道：“星期天你应该看到我了吧？我也好像看到你了，但是太远了，我不敢确定。”
你如果看到我了，那事情就麻烦了。
柳尘不认为死人会看到自己，除非人死了真的还有灵魂。
可楚卉身上发生的神秘事件太多太多，柳尘觉得有灵魂真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这个时候需要承认吗？
要承认自己看到了楚卉的尸体吗？
“是吗？星期天我和我爸出去吃过火锅，我也感觉好像远处有熟悉的人，但没看清楚。”
柳尘还是退缩了，但没有跟以前一样完全退缩。
他至少承认自己星期天出去了，承认自己好像看见了熟悉的人。
光是这种承认，就足以让知晓这件事的人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尘认为楚卉一直会知道，他这样说实际上跟暴露自己没什么区别。
他有些害怕楚卉的四肢突然开始扭曲，就跟梦里一样。
“我就说嘛。”
楚卉并没有发难，用着平常的语气说道：“明明我们都互相看到了，怎么就不打招呼呢？我是女孩子，你男生就不能主动些吗？”
那个时候他要是打招呼的话，多半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柳尘很难想象当时那个场景自己该怎么去打招呼。
走过去，俯下身，对着尸体来一句“晚上好”？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荒诞。
柳尘觉得自己做了这种事，下一秒就会被扔进阿卡姆疯人院，去跟哥谭那些疯子碰一下。
他不断用内心里的各种吐槽冲淡恐惧的情绪，说道：“主要当时我爸在，我也不好直接过去仔细看。”
柳尘撒谎了。
当时他爸没在身边。
他爸当时在跟自己的朋友们呆在火锅店谈天，柳尘是先一步喊了“叔叔阿姨慢慢吃”，然后提前溜走的。
如果当时他没有提前溜走，也不会看见那一幕了。
“不，当时你身边没人，你是一个人。”
楚卉戳破了柳尘的谎言，用着确信的口吻说着：“虽然我看不清脸，但是人数我还是不至于认错。”
柳尘后悔自己的撒谎，将手放在后脑勺，说道：“这波我的，我当时确实该过来打个招呼的。”
“这才对嘛，原谅你了。”
楚卉的原谅来得意外快，仿佛根本不太在意这件事。
话题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听不到。
想象之中的爆发并没有到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楚卉还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像是巧妙地避过去了。
柳尘也没有多问。
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柳尘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就这样吧。
“星期天，我摔倒了。”
然而楚卉没有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
楚卉终于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摔倒。
柳尘突然有些想笑。
那可不是摔倒能做到的程度。
那是柳尘见过最凄惨的楚卉，四肢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鲜血在地面上流淌着。
那是路人看见发到网上都会被打马赛克的画面。
柳尘从来没有那么真切地感受过死亡。
以往的死亡柳尘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柳尘本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别人的死亡，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站在死人身边目睹死亡的惨状。
绝不可能是摔倒。
“当时我看上去是不是很吓人？都流鼻血了。”
楚卉继续说着话，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好像这只是小情侣之间打闹的一环。
她竟然能如此坦然地接受死亡。
用这样玩笑的语气说出来。
柳尘突然有些怜悯楚卉。
他不该问的。
不该问的。
“对不起。”
柳尘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很是诚恳。
“嗯？”
楚卉先是一愣，随后叉腰道：“我叫你不要说‘谢谢’，现在改道歉了吗？你不许跟我道歉，你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我当时该直接过来安慰你的。”
柳尘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根本想不到自己上前安慰的画面。
“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是他当时听到别人摇头说出的话。
也是在那一瞬间，他逃走了。
对，他逃走了。
柳尘没有想凑上去，而是逃走了。
他无法承受。
他第一时间觉得这是假的。
觉得这是梦。
柳尘想要醒来，却怎么都醒不来，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是真的。
他自己根本没有上前确认，他胆小地逃跑了。
那几个字击碎了他所有勇气。
柳尘有想过那人在撒谎，楚卉或许没有死。
但那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即便是没有那句话，怎么看楚卉都已经死了，只是没有那句话，他或许还有所幻想。
“就是，你当时该来安慰我的，好痛！”
楚卉述说着当时的情况，继续道：“真的好痛，我第一次摔这么痛，当时鲜血一直往外流，我吓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鲜血。
楚卉的话仿佛把他带回了那一天。
那个鲜血仿佛要布满他视野的一天。
“后来是有一名女生把我背去了医院，还好不是什么大伤，医生没治多久就把我治好了，我真的很感谢她。”
谎言。
以前的楚卉是最不喜欢说谎的。
楚卉一直是个很认真的少女，也不喜欢别人说谎。
可现在她满嘴谎言。
全都不是真的。
如果真的摔那么严重，真有可能这么快好吗？
这几天还能跑那么快吗？
假的。
都是假的。
柳尘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后，竟是笑了出来：“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