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外院弟子齐聚
戌时一刻,天书院女舍。
从东墙到西墙的通铺上,枕被叠的整齐划一。
方若瑶正坐在铺上,不断感受运转灵气。
她在今晨终于感受到了体内真灵,于是耗时一夜,又在裴如意的指点之下,终于成功进入到了启灵初境。
从学了道源总纲到终于感受到天灵,她花费了十日。
虽然只是下三境最为初级的状态,但她仍旧大受鼓舞。
因为她知道,季忧如今还卡在下三境圆满之中未近寸步。
这让她觉得,当日在玉阳县所说,我未必比他差,只是起步比他晚并不会只是一句虚言。
她不能一直冒用季忧未婚妻的名号了,那总归会露馅。
所以,她要超过季忧。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一位师姐从其窗前急匆匆越过,然后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最后,有一位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师姐也跟着跑出了女舍。
这位师姐好像叫乔蓉,入院已有四载,但神念不强,也无法承受长期食用丹药的代价,终究是卡在了感应天道那一步无法精进。
前两年她放弃了直观天道,开始研究感应天书。
最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掉,摆烂至今。
再过半年,她或许就要被清出天书院,但清出是清出,却也并非无处可去。
天书院也有附属的小门小庄,就好似那奉仙山庄与玄元仙府的关系,分布于天下,每年宗门祭天便会回来一次。
而这位乔蓉师姐近几年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唯一感兴趣的,只有她求而不得的事。
有人,感应了天书。
是楚河还是陆清秋?
细思下来,方若瑶觉得应是楚河。
楚公子是仙门望族之后,身附贵公子的气质,平时不苟言笑,其实在外院之中颇受女修瞩目。
尤其是如她这般小地方而来的人,也没见过如此人物,夜里总是讨论良久。
“楚公子真是神仙人物啊……”
“看来今年的内院名额,陆清秋是拿不到了。”
方若瑶思量半晌,从未记起自己那位前未婚夫,随后便立刻下床,跟随着人群前往悟道场。
夜色之下,悟道场人满为患,方家小姐还是第一次知道,外院原来有这么多弟子。
此时间,甚至有人脚踩灵光,悬于湖面,向着悟道场的中间伸头探脑。
看来,每一代似乎都有惊才绝艳者曾一骑绝尘,打碎了同期众多弟子的道心,才留下如此多人止步不前。
方若瑶也跟着踮起脚往前看,却发现目光根本越不过人群。
不过就在此时,有人看到了她,微微一愣,想起她曾亲认的传闻,于是拉着周围的同修,往左右两侧退开。
“?”
“怎么回事……”
方若瑶自从入了天书院之后,就已经变得没了存在感。
毕竟这是一个以修为和家世论尊卑之地,她修为最低,出身也低,自然应当如此。
可现在众人给她让路这一幕,则是让她忽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但也有一些茫然不知的,站在原地未动,但被道友耳语几句后恍然大悟,遂向两边退去。
带着疑惑与不解,方若瑶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
慢慢的,她开始看到了悟道场之中的天光浩瀚,接着停住了脚步,眼神震颤。
悟道场正中心,最好的位置上站着一个捂着心口的人。
他像是极度受创,眼神涣散着,仿佛历经沧桑一般,便是楚家公子楚河。
另还有一人,手捏裙角,轻咬薄唇,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而季忧则坐在场内偏西的位置,周身天光涌动,已入了一种大玄妙境界,眉心微皱,玄光忽隐忽现。
也就是这皱眉的动作,仿佛利剑般穿人之心。
因为若他满脸茫然,还说明他什么都没看到,可这皱眉就说明他正在学,而且还在学!
道友的茫然可令我酣然入睡,道友的皱眉则让我辗转难眠,这就是修仙界的现实!
“季忧……”
“感应了天书的人是季忧……”
此刻,方若瑶愣在原地。
就在此时,尼山之巅,隐藏于云雾中的两座大殿忽然有灵光闪烁,并冲天而起,甩着长长的火尾。
下一刻,悟道台上多了一位身着金线暗绣云纹袍的老道,以及一位头戴簪花,着八幅罗裙的中年妇人。
有弟子立刻认出了二人,是内院殿主左丘阳与尤映秋,于是纷纷躬身行礼。
天书院有五大圣殿,分别是自在、吉祥、长生、不尘、无欲,左丘阳掌自在,尤映秋掌吉祥。
他们主管的是内院弟子的修行,除了入院仪式,轻易不会到外院来的,也唯有外院学子感应天书才会引来他们。
“多久了?”
班阳舒恭敬回声:“已有三刻。”
左丘阳眉心一皱:“几时?”
“确实是三刻了。”
尤映秋微感惊讶,转头看向左丘阳。
左丘殿主思量片刻,又对班阳舒道:“他感应天书之际,你在旁边?”
“启禀殿主,弟子正在。”
“与我细细说来。”
班阳舒将季忧与天书感应之事细细说来,并将其虽不在悟道状态之中,但天光却还是随之倾落一并说出。
听完之后,左丘殿主并未有任何的表情,与尤映秋对视一眼,又双双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息,二人已经回到了尼山之巅,进入了万顷云海的深处。
“自他归天之后,天书感应就变得无比艰难,很久没有弟子可以观书如此之久了。”
“尤师妹还未注意么?时间尚且不是最大的问题,而是状态。”
左丘阳将宽大的袖袍背在身后,眉心深皱:“不在悟道状态如何感应天书?难道是天书来感应他?事关道统传承,我总觉得这并非好事。”
尤映秋刚要开口与之一起讨论,但还未开口,便忽然就停下了脚步,朝前恭敬行礼。
左丘阳微怔,立马与其一同躬身。
“掌教师尊。”
在面对林海与云海的黑山崖上,一位老人正负手而立,泛灰的袖袍随山间飓风翻飞。
这老人,便是临仙境二百余年,却始终没有飞升的天书院掌教。
尤映秋此时不禁微微抽了下鼻子,闻到一股酒气,不禁有些惊讶:“师尊喝酒了?”
“浅酌一小壶。”
“您不是说再也不喝酒了?”
老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们:“外院出了何事?”
左丘阳立刻道:“外院有个弟子在非悟道状态之下感应了天书,十分古怪,我与师妹正欲前来禀报,是否要重点监视一下?”
“不必不必,不过是感应天书而已,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非悟道状态感应天书,难道并不奇异?”
老人捋着长须打了个酒嗝:“我方才曾唤天书显像,那小子不过是气运极好,抓到了最容易感应天书的时候而已。”
左丘阳恍然大悟:“怪不得会如此,原来并非他的本事,而是师尊所为。”
尤映秋闻声皱眉,心说师尊不是才说自己在喝大酒,怎么又说唤了天书显像?真奇怪。
师尊是世上活的最长的人间仙了,当年故人归天后,他明明说过再也不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