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谁许你死了！
她先天凝血机制出问题的事，在幼年的时候便知道了。那时候她调皮爬树，从树上摔了下来，膝盖血流不止，最后是沈遇发现了，并把她送去了医院检查，一检查才知道，她的凝血机制与常人不同。
这是病，得吃药的。
那时候的沈遇，眼睛里倒映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眸中一闪而过心疼的情绪，她捕捉到了。那时，他远没有如今这种阴沉得可怕的眼神，而是彻头彻尾的温和。
只是现在……到底是心机深沉地伪装了二十几年，还是什么改变了他？
姜琳月不愿意再去想，她无力地闭上眼睛，感受着久违的，鲜血直淌的感觉。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开始耳朵出现耳鸣，脑袋里仿佛装满了一脑壳的水，随便晃一晃都是波涛骇浪的感觉时。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的身影在她面前晃，晃得太厉害了，直叫她头晕。她用尽全力睁眼，最后也只睁了个半条缝隙，画面里只出现了一张嘴，张张合合的，听不清说的什么，更别说知道是谁了。
合上眼前，只不断旋转翻滚的画面，以及被拦腰抱起的触感。
温热的，有力的怀抱。
“谁允许你死了？”
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不太真切，连声音都认不出来。
……
“姜琳月！”
意识回笼，五感回归，她嗅到了浓烈的消毒水味道，下意识地便以为自己还在弟弟的病房里，待到终于睁开眼时，她便傻掉一般呆住。
这是她自己的卧室，熟悉的，充满了少女心的粉红色卧室。
她居然在姜家别墅。
脑袋沉重得像有块千斤大石压在头顶，她虚弱地伸手摸了摸，粗糙的质感——她包满了纱布。
现在她的模样应该像只木乃伊，她这样想着。
“姜琳月！你是不是想死？你去报警怎么不叫上我？你知道我多担心你？你昏迷了三天，你知道吗？”
耳边传来质问声，姜琳月下意识地捂了捂耳朵，反应过来后，才来得及吃惊，只是因为在吵她的人，是她的好友江露露，那个把新品发布会视频传给她的好友。
“露露？你怎么在这？阿哲……呢？”姜琳月有气无力地开口，很意外睁开眼望见的却是江露露，可吐出来的第一句话依然是关于姜哲的内容。
江露露习惯了，她蹙起眉，表情是想忍着担忧，却忍不住地暴露无遗，“姜哲那小子，还没醒过来，医生说了动手术的最后期限只在这两天之内，要是再没有家属签字，他的情况就很危急了，所以……”
她的话还没完，姜琳月似乎受了极大刺激一般，嚯地整个人坐起身，一把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可当姜琳月伸出白皙的右脚，脚底正正碰着柔软的地毯时，她整个人便仿佛踩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力地摔在了地上，“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姜琳月的惊呼。
由于她的动作太突然，太过迅速，导致坐在一旁的江露露只来得及伸出手，却来不及扶她。
姜琳月还没来得及为她红肿起来的右脚皱眉，两边腋下便被人伸手穿过，整个人就此被提了起来，像小孩子一样……从腋下被提了起来。
冰凉的触觉透过了睡意传到了身上，她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待在床上坐稳，她才看清楚面前的是谁。
卧室里很暗，灯只开了一盏，还是床头的，窗外的天色早黑了下来，于是屋内便成了昏昏暗暗的，面前的人挡在她的眼前，她更是犹如失明一般，使劲盯着眼前人的脸，却瞧不真切他的模样。
直到江露露厌弃般地开口，她才知道他是谁，“沈总，我说了能照顾她，希望你暂时还是不要出现在病人面前，她情绪还不是太稳定。”
她语气冷起来，是比姜琳月还要厉害些的人。江露露这人至情至圣，爱与恨都是两个极端，更是两个态度，而伤了她身边人的人，都是她恨的人，沈遇便是一个。
可沈遇似乎没把江露露放在眼里，他眉眼在黑暗中并无异色，甚至恍若无闻，他的视线只盯着姜琳月的眼睛，冷而无情，毫无温度。
“即使要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这是你签的合同内容，你最好记得。”他低垂着的眼里混着一丝复杂，嘴角低低压下，连着表情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室内的温度随着他这句话陡然变冷，仿佛连空气都要被凝结起来，让人呼吸都变得困难。江露露更是一脸震惊，听得云里云雾，却能懂大概的意思。
她尖着嗓子，满是吃惊和愤怒，气得直指着沈遇的鼻子怒吼：“姜琳月！你和他签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合同！？上次的股份转让书还不够？你还要再来一次？”
“你别管了。”
姜琳月低了头，声音里、眼里是无人看透的无可奈何。
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江露露解释这一切的所有，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那笔治疗心脏病的手术费用，江露露也是出不起的，她朋友不多，肯借钱的朋友只有江露露一个。
可当江露露也困难缠身的时候，即便只要她说，江露露便一定会想方设法借给她，可她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病重的，不仅仅是姜哲，江露露的父亲因为生意亏损跑路，最后被高利贷绑架撕票，母亲受不了重大打击，半身偏瘫，至今还躺在医院，她们两个，谁也没比谁更好……
但这些，如今变得面冷心硬的沈遇是不会理会的，他目光凉凉地瞥了江露露一眼，随后视线移到床头粉色的闹钟上，思绪微飘，尔后定定地说：“两个小时的时间到了，希望江小姐信守承诺。”
每天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姜琳月成了囚徒一般的存在。
江露露白了脸，她站起来时晃了晃，最后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姜琳月，临转身时才终于开口，“我知道你是为了钱，我会想办法帮你的，姜琳月，你要记得，我才是你的好朋友，你有困难也不跟我说，我会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