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顾里复明1
一直到暮色降临，长安都没有回来，荷花也不知因何事离去了。
顾里一个人呆在屋内，眼前渐渐的明朗起来。屋内烛火通明，并没有因为他眼盲而省下这点蜡烛。
一低头，顾里便看到自己脏乱的衣袖，摆弄了几下，发现不仅脏还破了好些洞。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一脸嫌弃的拍打着身上的污秽，却丝毫没有作用。
深吸一口气的顾里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默念眼不见为净，抬起头不再看自己的衣袍。
坐在桌边，环视一周，这间屋子并不是很大，但足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左手边是卧房，一张床，一个梳妆台，一个大衣柜，一个条几便是所有。右手边则是一个简陋的书房。
起身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看着，倒也是收拾的挺干净利落。
顾里晃悠到书桌前，这才发现左边靠墙摆了一张可以休息的小塌子，正面是一张书桌，后面竖着一扇简陋的破书柜，一条腿还是用砖头垫起来的。
这……破败！
长叹一声，顾里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一摞书信上。环顾四周，再次确认空无一人，又看了看眼前的书信，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罢了，非礼勿视，顾里扭头便走。
也不知道在屋里等了多久，顾里心下一横，起身伏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外头好似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轻轻的将房门拉开一道小缝，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几下，竟无人把守？
虽说现在自己孤身一人，直接杀出去也不一定没有胜算。
正欲开门而出的顾里，听到院中有人声传来，随即转身回到桌边重新坐下。
很快，便传来一阵扣门声，“顾公子，你休息了吗？”
原来是长安回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长安看着眼前的顾里，脸上展出一抹欢快的笑容。“顾公子，我回来了。”
顾里低头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欢快蹦跶的小姑娘，未施粉黛，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这配色……花里胡哨的。
这姑娘个子不算低，却长得一副婴儿肥的小圆脸，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原来堂堂一寨之主，竟然有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看这群人的着装打扮，这是土匪窝？更像是乞丐窝吧！
长安不疑有他，大咧咧的走了进去。从衣柜内取出一身深紫色男装，放在床上，“顾公子，我这里只有这一身男装，也不知是否合身。你若不嫌弃，一会儿便换洗一下吧。”
顾里看了一眼那身男装，用料很是精细，与长安等人身上的穿着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长安见他不回话，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看我这记性，不好意思，顾公子，需要我帮你更衣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顾里真是怕了这个寨主了，乡野村妇，不知礼法，说话也没羞没臊的。
“哦！”长安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只是，顾里听到自己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一看，便见到长安衣服已褪下大半，月光下的肌肤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老大！”匆忙进来的荷花看到这一幕，赶紧上前，“你在干什么！这里还有男人！”
长安看了一眼顾里，他的注意力都在那身衣服上，悄声说道：“怕什么，他又看不见！”
“哦！”荷花觉得这个理由也没错。
顾里那正在拂过面料的手指猛地一缩，看不见也能听得见好吗？就算是个瞎子也是男人啊。
这个……山野村妇！
“你与顾公子吃过晚饭了吗？”一边换衣服的长安，一边问道。
“吃过了。还按着乔大夫的方子煎了药给顾公子服下了。”荷花如实禀报，不时的扭头看向顾里，总觉得这个顾公子不是好人。
换了一袭雪衣的长安走到顾里面前，“顾公子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顾里坐在床边，双手还覆在那身紫色衣物上，也没有抬头，眼前的那副美背却挥之不去，于是，顾里没出息的脸红了。
映着烛光，长安看了眼顾里，笑着说道：“乔大夫果然医术高明，现下瞅着，顾公子面色都红润了不少。”
顾里尴尬的轻咳一声，垂着眸子，“多谢寨主。如今夜色已晚，莫要耽误寨主休息，在下这就换间屋子吧。”
说着，顾里便要抱着衣服离开。
“不用，我晚上不在这里住，你安心休息吧。”长安伸手在他眼前晃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还是看不见啊。
长安与荷花转身离去，回头望了望顾里，他似乎知道自己在看他，礼貌性的报以微笑，长安轻叹一口气，迈步离开。
夜风轻柔，这是十五月圆之夜，山寨中戒备森严，连打更的声音都没有。
在山顶的一处宫殿内，长安的四肢被铁链绑在柱子上，冷汗从鬓间颗颗滴落。
很快，整件白衣都被汗水浸透了，苍白的唇色愣生生被长安咬出了血色。
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叫，铁链被拽动的哗哗作响，几次下来，长安的四肢不断有血渗出来，慢慢的浸透了雪衣。
殿外，两张熟悉的脸孔紧张的候在殿外，正是石头与荷花，旁边立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手执龙头拐杖满脸的沉重。
这位老者人称林姥姥，擅星象，知祸福，那一辈的老人仅余这一位，全阎罗岭上下对其非常敬重，若这九州上下知道这位竟然就在阎罗岭，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黑色的天空渐渐褪色，一声鸡鸣，太阳终跳出了地平线，一袭金色晨光洒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
“进去吧。”林姥姥的声音中带着沉沉的疲惫。
荷花与石头二人破门而入，很快便架着长安走了出来。
看着几乎骨头散架的长安，林姥姥伸出的手都有些颤抖，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抚起，“受苦了，孩子。”
“姥姥别担心。长安很好。”长安虚弱的扯起一抹微笑，安慰道。
荷花顿时泣不成声，“老大，我们快些回去吧。”
“去吧！”林姥姥挥挥手，给他们让开一条路，随即转身离去，眼眶早已湿润。
长安被二人架着离开了这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