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事出有异必有妖
日子悄然中而过,转眼已至七月初五。
随着东征日期将近,成都城内外的气氛明显紧张了起来,城内工坊日夜不休,叮叮当当加紧赶制军备器械,骡马车辆成群结队向着城外结队而去。
城外军营一座座拔地而起,在城中都能听到城外士卒操练及鼓号之声。
这次东征与历史有所不同,刘备并未选择四万大军出征,而是以三万五千,诈称十万,其中五千乃是自阆中调往江州的阆中军,故不必前来成都汇合。
如今先头一万兵马由冯习为大都督、张南为前部督、将军吴班为水军先锋,已向江州方向挺进,打算与已经驻扎在江州的宗预部五千兵马会师,再一同开赴鱼复县,准备攻取被东吴占据的巫县、秭归等城。
宗预,字德艳,南阳安众人。当年宗德艳初随张飞入蜀,担任张飞军中参军,其所率驻扎在江州的五千兵马正是张飞的阆中军。
而成都城外的两万大军,则会在后日祭祀之后,随刘备御驾亲征。
诸葛亮则将负责坐镇成都,同时负责大军粮草辎重征调。赵云坐镇江州为中转,同时负责四方接应。
据说其间孙权在得知刘备决定东征后,曾派使者入成都求和,却被刘备严词拒绝。
其实孙权这行为挺恶心人的,先偷袭荆州也就算了,关键还杀了关羽父子,不久前又暗地里策反范强张达刺杀张飞,如今还有脸来求和说什么大义,说什么联合抗曹,这明显就是拿刘备当老实人欺负。
哦,原来你孙权知道曹魏强大,知道大义啊?那当初为何要玩阴的偷袭荆州?又为何要下三滥的搞刺杀?现在事情败露了,担忧可能会两面作战,就臭不要脸的来议和,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吗?
所以对刘备而言,此时若答应议和就是被孙权抽了两巴掌,还要和对方握手,试问这等奇耻大辱一个帝王又岂能咽得下?于是蜀吴大战,还是不可避免的拉开了序幕。
不过自从纸甲之事后,近日来诸葛寿一直心绪难安,因为他总觉得诸葛亮似乎并未完全相信他,甚至已经产生怀疑。
还有就是自从醒来后,诸葛亮就拿来书简让他观看品读,读书嘛,这本没什么,可关键书简乃是《六韬》和《孙子兵法》残部,且残部内容竟然是虚实篇与用间篇,而六韬之中亦有用间内容!
但从诸葛亮这些日子的表现来看,又有些不像,因为若真怀疑他是西君或者假的,那对方又为何对自己毫无保留?
就拿东征之事来说,每日诸葛亮回到府中,都会看望他,且经常谈论东征之事,什么多少兵马、何人统兵、优势在哪,困难在哪,总之事无巨细毫无避讳,甚至还询问他的看法,对于不足之处,每每都能给予指点,且孜孜不倦。
这完全就像一位父亲,在考校教导自己的儿子。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极为矛盾,仿佛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时时折磨着自己,以致心绪不宁,精神紧绷,乃至紊乱分裂的煎熬感。
送走张慕,诸葛寿叹息摇头。
张慕此来自然是想参与东征大战,想要托他请诸葛亮说句话,看能否在刘备开拔之日,一同随军出征。
但在这敏感时期,他是真心不想开口,不过想想只是张慕请战,倒也没什么,或许还能借此试探下诸葛亮。
入夜,诸葛寿心不在焉的看着六韬,诸葛亮亦如往昔一般如期而至。
“南山在看何书啊?”
诸葛寿见诸葛亮到来,连忙放下:“回父亲大人话,孩儿正在看六韬。”
如今四轮车已装上轴承,顺滑许多,他转动车轮两侧把手,便来到诸葛亮近前为其倒了杯凉茶。
诸葛亮接过茶水,慈祥的笑着坐下,饮了口,便问道:“六韬涉猎颇广,内涵治国图强之道、军事韬略、军队治理等皆有所述。那在六部之中,南山对哪一部感兴趣?”
诸葛寿想了想,便惭愧道:“孩儿研读时短,未有深悟,只粗晓一二。”
“哦?且说来听听。”
“《文韬》言治国图强之道,包括如何治理国家、增强国力等。《武韬》阐述伐灭强敌、夺取天下之韬略。《龙韬》是指军队治理、军事行动部署及综合之保障。《虎韬》则是论武器装备及战法。至于《豹韬》乃是归纳各类战场环境下战术之实施。《犬韬》乃涉及车、骑、步诸兵种之协同。若论兴趣喜好,孩儿倒是颇喜后五韬。”
“呵呵呵...”诸葛亮意味深长的看来:“看来卿颇喜武略征战啊,陛下东征孙吴,汝可是想去?”
诸葛寿心中警惕,面上苦笑摇头:“孩儿如今有伤在身,即便有报效陛下之心,又如何去得?只是......”
见诸葛寿犹豫不语,诸葛亮爽朗一笑,挥扇道:“你我父子,有话但说无妨。”
诸葛寿颔首:“日间兴业曾来过,言及想随陛下东征,讨伐东吴,不知父亲能否......?”
话音未落,诸葛亮却摆了摆手:“兴业有建功报效之心自是极好,然府卫尚需操练,又岂能轻离?待过些时日再说也不迟。”
见此,诸葛寿顺势而言道:“父亲言之有理,料想东征时长,待日后府卫操练精熟,孩儿康复之后,不知父亲能否向陛下进言,好叫孩儿也同去前线效力?”
诸葛亮面带笑意,审视看来,四目相对间,诸葛寿不敢躲避目光,只故作期待。
不多时,诸葛亮以扇笑指诸葛寿:“汝啊~伤势未复,便想着奔赴沙场为国效力,即便为父答应,汝母也要生撕了为父呀?此事断不可再提,以免汝母担忧。”
嘛这回绝的,简直滴水不漏!
看来即便日后伤势恢复想要参与蜀吴大战,也是万难。也不知诸葛亮是真的担忧自己安危,还是怀疑自己才拒绝。
于是他一脸肃穆的拱手持礼,再次争取道:“孩儿虽是父亲之子,却也是汉臣,亦肩负兴复汉室之责,又岂能安坐父亲羽翼之下,苟图衣食?父亲能为大汉、为陛下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孩儿虽无安邦治国之才,却也是堂堂血性男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儿责无旁贷,还望父亲大人应允!”
摇动的羽扇为之一顿,诸葛亮怔怔的看着眼前一脸慷慨激昂的诸葛寿,随之颔首叹言:“好一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啊!吾儿有此豪言,不亏吾诸葛氏男儿矣。”
说罢,他叹息一声:“哎~然......卿与吾及汝母离散十余载,今上天垂怜,方得重逢,光阴聚少,为父又岂忍吾儿再入险地?”
诸葛寿沉默片刻,也不知诸葛亮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高超,只得故作感动继续激情表演。
“父亲!孩儿自幼长于山野,与野兽搏杀,后得恩师收留,幸得真传,一身武艺自保尚且无虑,何况孩儿身兼军师中郎将,只需随陛下左右参赞军务即可,又何来凶险?”
他如今乃刘备亲授的军师中郎将,按职责确实是该随刘备左右参赞军机,相当于随军参谋。因为在蜀汉军师中郎将是个特殊的职位,看似官阶只是中郎将,甚至比不过偏将裨将,但前面军师两个字却含金量极高。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刘备有个万一不能发号施令,他这小小军师中郎将,就可以军师之名,暂时代替发号施令,而这在蜀汉集团已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若是营中还有更高一级的军师将军,也就是诸葛亮过去的官职,那就轮不到小小军师中郎将发号施令了。
可诸葛亮依旧摇头拒绝:“此事暂且搁下,待伤愈之后再说不迟。”
说罢,诸葛亮便在屋外等候的葛臬跟随下离去。
不久之后,柔甲进入屋内,来到近前见诸葛寿眉头紧锁,她不解询问。
“郎君这是?”
诸葛寿微微摇头不语。
就在诸葛亮离去时,他忽然想到历史上诸葛亮曾过继长兄诸葛瑾次子诸葛乔为嗣。诸葛亮视诸葛乔如亲子嫡出,可谓倾尽所有培养,深恐其成为庸人,管教甚严。北伐屯驻汉中时,更让诸葛乔同士兵们一起吃住,并参加与督运军粮的艰苦工作。
可见诸葛亮并非护子于羽翼下的父亲,既然不是,那对自己又为何如此‘爱护’?因为诸葛乔不是亲生的?这显然不可能。
事出有异必有妖,何况这妖,还是多智如妖的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