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王家烧饼铺
如果王老瘸已经死了，那么王家铺子里的妖怪……
又是什么东西？
诧异感涌上心头，季常小心捏好藏在袖袍当中的朴刀，“咣当”一声推开王家烧饼铺的木门。
刚迈进门槛，便见晦暗狭小的房间里，一穿着粗布麻衫的中年妇女正跪坐在地上锤胸恸哭，旁边是个扎着两只小羊角辫的红衣小女孩，也是眼泪汪汪。
泥土地正中是一具尸体，王老瘸的尸体。
沟壑纵深的脸颊呈现出一片苍白，瞳孔泛白，看起来确实已是没了呼吸。
季常有些疑惑。
既然那道青中泛红的烟气所飘向的方向就是王家烧饼铺……那便说明：这里绝对存在着一只妖怪。
但此刻，在季常眼中最有可能是妖怪的王老瘸已经死了。
那么，这只妖怪会是谁？
同为梨花巷里的居民，所以在原身的记忆里还是有一些和王家有关的记忆：
这王老瘸一家总共三口人。
王老瘸夫妇二人都是白蒿县本地人，靠着祖上传下来的烧饼技艺勉强果腹。
不过因为王老瘸的腿疾原因，所以一直没个一儿半女。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两人一合计，终末到流民营里挑了个小丫头收养。
一家三口生活的也算和睦，没听说过有什么矛盾。
现如今王老瘸已经死了，那王家烧饼铺里也便只剩下了这母女二人。
莫非，她们二人中有一个是妖怪？
季常微微握紧袖袍中的朴刀，立在门廊上，仔细盯着母女二人。
“老瘸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
“明明昨日才刚治好腿疾，咱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怎么就走了啊？”
“让我们娘俩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王家母女正处于悲伤之中，所以倒也没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季常。
季常仔细观察这二人的表情模样，却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一时间也有些愣神，所以王家烧饼铺的妖怪到底在哪儿？
烧饼铺子并不大，一共也就三十几平两间房。
最外面是做生意卖烧饼的铺子，铺子靠里有个小门，门内则是王家一家平日里休息睡觉之地。
此时那木门正紧紧关着，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不过假若这王家母女二人并不是自己要找的妖怪，
那么，妖怪就只能藏在木门后面。
季常仔细盯着母女二人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于是轻声小心走到内里的木门前，打算推开木门看看。
一句话不说就闯人家内门，这多少有些无礼。
但季常又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左手捏着朴刀，右手缓缓将那门朝内去推。
还没等推开门，季常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早在刚刚进入这间烧饼铺子时，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烧糊味。
起初季常以为是炉里正在烧饼，于是也没多加注意，但是方才经过烧饼炉子时，却见那炉子下一片晦暗，并没有火光。
这股味道是从哪儿来的？
抽了抽鼻子。
的确，这房间里弥漫着很浓郁的烧糊味道。
而味道的来源……季常猛地转过头去，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已快要僵硬的王老瘸尸体。
不对！
烧糊的味道……是从这具尸体身上发出的！
“嗤嗤嗤……”似是为了验证季常的猜想，王老瘸那具尸体干瘪的皮肤表层下，开始慢慢耸动起来。
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王老瘸的尸体寸寸皲裂，一个一个指头蛋大小的缝隙显露，在这些缝隙当中，似乎有黑乎乎的细长条状触须在微微摇晃。
此刻，这些触须正在努力挣破王老瘸的皮肤，从里面爬出来。
季常想起之前在城隍庙中看到的一幕：王老瘸喝下的圣水，就是一碗满是虫子的粘稠黑水……
“让开！退后！”
来不及再多做什么反应，季常对着那还坐在地上恸哭的王家母女大喊。
已经有几只黑乎乎的虫子从王老瘸尸体中爬了出来，正顺着尸体臂膀，朝王家母女脚下爬去。
季常的大喝声将王家母女从悲伤中短暂拉了出来。
王家媳妇这才抬头，因为恸哭而肿得像是核桃一样的眼睛抬起，看到了季常，面上带了些惊诧：
“季家少爷？您……”
“起来！离那尸体远一点！”季常说着，抽出朴刀便朝尸体冲去。
“啊？”
可王家媳妇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些呆滞地用袖口擦着眼泪：“您这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细细小小约莫有指头蛋大小的虫子已顺着裤管爬到了王家媳妇衣裳里。
季常快步跑过去，只来得及将离他最近的小丫头一把拉开，扯到身后。
但那王家媳妇却是没救了，已有一只虫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
破布衣衫盖住一半的脖颈上，多了个小小的缝隙，一只虫子钻了进去，只露出两道红褐色的触须。
“我……季家少爷……”
王家媳妇的声音忽的变得难听机械，像是卡壳的机器一样生涩：
“我……这是什么东西……好痒…好痒啊！！！”
她说着，伸出手来，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身体，表情痛苦。
季常紧紧握着手中朴刀，从旁边的炉子上扯下个布条，盖在小丫头眼睛上。
小丫头似是被吓傻了，竟是一动也不敢动。
面前，王家媳妇的身上开始出现一个一个肿胀的凸起。
凸起起起伏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季常知道：是虫子。
圣水里的虫子。
头皮发麻，四下寻找，最终在锅灶里找到一根还在烧灼的烧火棍，和朴刀一起捏在手里，紧紧注视着对面的王家媳妇。
“痒……”
王家媳妇抓挠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下一刻——
噗嗤。
熟透的果实爆开的声音。
脓液混杂着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黑乎乎黏腻腻的虫子像是潮水一样从王家媳妇爆开的身体里涌出，和从王老瘸尸体里爬出的虫子一起，“嗤嗤嗤”朝着季常二人爬来。
只是它们好似惧怕火光一样，始终不敢靠近手里拿着烧火棍的季常。
但这样的状况持续不了多久。
他手里的烧火棍上，那星星点点的火焰已快要烧完。
彼时，便只能靠着朴刀来抵御这些虫子。
一旦有任何一只虫子爬进自己身体，那么王家媳妇的下场，就是自己的未来。
“呜——”
扎着辫子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取了下来，看到了自己母亲炸开的那一幕。
小丫头哭出了声，带着恐惧和悲戚，小手紧紧攥着季常的衣角。
“到底发生了什么？”季常也是无比紧张。赶忙询问。
手中的烧火棍，已经快要烧尽了。
周遭黑压压的虫子正一步一步朝二人的位置逼近，将二人所能站立的空间压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