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界海
老者反应迅速，扯起身上的衣袖挡在自己面前，可依旧挡不住这如光剑般刺透一切的耀眼圣光。
一阵耳鸣目眩之后，老者小心地将埋在衣袖后面的锐眼露出，透过照来的刺眼光辉扫向前方。
随着先前如水汽般附在眼前的模糊视野从眼前消散，被圣光裹挟着的那片天地映入他的眼眸。
只见，老者眼窝中原本那苍老到过于松弛的眼眶瞬间撑开皮肉，眼球在眼眶中剧烈地震颤，不受控制地左右晃动，眼中竟是涌现出如蜉蝣见青天那般的震撼和渺小。
刚还有所防备而浑身紧绷着的肌肉无力地松散开，整个人如被抽走了脊梁一般，松垮垮地呆滞在那圣光面前。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有几回闻.......
看向老者眼中，
金边祥云飘忽天间，海面上灵雾飘渺，漫天金光透过云层照射而下，洒在下方不断流动着的金色海面上。
海面之上，波涛并非寻常的水浪，而是涌动着璀璨如金液的流体，而那铺开在海面上的道道涟漪像是用黄金丝线巧妙地勾勒开那般，在金光的照耀下，散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七色光芒。
无边无际的金色海面之上，一道骇人巨壑横断天边，仿若宇宙初始的一道裂痕横在金色汪洋之中，将金晃晃的海面彻底断为两截。
两边流金般的海水竟是瀑布般大片大片地陷落到那永不盈溢的无底裂缝之中。
海水坠落，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震耳欲聋。
赫然形成一片金色界海!
而如此壮丽的奇观并没有引人入胜，而是恐惧，是危险，是窥见天机后的惊恐。
黑衣老者立刻催动自身法术，企图从张百顺的识海中遁走，不敢有一丝停留。
可他自己就像是在掌中佛国中来回转悠一般，不管朝着哪个方向逃走最后都依然停留在金色界海面前，仿若自己就置身于这无边的金海之上，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出这片流金汪洋，一片金色映入眼帘。
金光更盛，老者感觉自己就好像是那见不得阳光的污秽魔物，当缕缕圣光照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的肉体竟在这圣光的炙烤下化为肮脏的黑色脓水，糜烂崩溃。
终于，神识尽灭。
.......
断魂谷中。
老者仅剩一缕自我意识侥幸逃出了张百顺的识海。
像是被唤醒了似的，躺在冰凉的地面上的那具猪身子突然抽搐了一下，张百顺艰难地睁开猪眼，眼前的一片漆黑中竟是有金光闪烁。
着眼看去，一个裹着黑色布衣的老头，脸上透漏着痛苦，被罩在一个金光罩子之中。
张百顺有些发懵，悄悄扶起身躯，显然是不想惊动自己面前这位正坐在原地打坐的老头。
单单是这金光罩，张百顺看上一眼，就知道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张百顺刻意压低着身子潜行，好让自己悬在空中的猪脚迈下的脚步不至于发出太大的声响。
_(눈_눈」∠)_
“你这是着急着上哪去!”
黑衣老者依然闭目养神，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力薄，透漏出他此时的虚弱。
张百顺猪耳朵一竖，瞬间顿在了原地。
慢慢伸出猪脖子，回头看向那打坐的老头，竟是闭着眼睛。
张百顺不信邪，猪脚开始不老实地试探着向前迈开脚步，整个猪头向后探去，注视着老头的一举一动。
几步迈过，眼看老头坐在原地纹丝不动，刚还瞪着猪眼回头看老头的张百顺一个加速窜出。
没成想自己突然一跑快，肚子里的肠胃却是丝毫没有给自己面子，助推自己成了氮气加速，原本寂静的山谷突然传出一连串刺耳甚至还带汤的巨响。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山谷中那冰凉的地面。
一道幽暗鬼手在空中突然显现，迅速追上在地上奔跑着的那头野猪，紧紧抓着猪身子将其拎到了空中。
“坐好！”
那只鬼手将张百顺放在老者身旁的一边后，便化为一缕暗气在空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只见老者缓缓睁开双眼，竭力克制住战栗的肉身，喘了口粗气，像是刚从那片金色界海中缓过神一样，但看上去仍是目光如炬，不怒自威，令人心生敬畏。
张百顺端坐在地上，伸着两只猪手抚在坐于地面的两只猪脚上，眨巴着两只猪眼，显得极为乖巧。
“唉.....老了.....老了。”
看似不经意间从嘴里吐露出的一句话，可字里行间却藏尽了其内心太多的心酸和无奈。
张百顺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身旁那位实力莫测的老者。
老者也转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旁不远的那头野猪，眼神却像是在看同族中撒泼耍皮的小孩。
“小子，我年岁比你大上许多，厚脸自称一声长辈，我这里有一缕被世人称之为'黑煞'的黑暗至精，我现在将它托付给你。”
说着，老者体内幽黑的经脉纹路从皮肤上浮现出来，右手托出一股通体深黑的浓稠液体。
“吃了它。”
张百顺有些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向老者手中托着的那股粘稠令人恶心到发呕的黑精。
“暗穴道！”
瞅准时机，老者掌心猛然发力，以一股诡异的力道将手里的那股黑精崩到了张百顺正张着的猪嘴里，糊了一喉咙眼。
张百顺猛然站起身躯，只感一股黏稠发酸的浓液贴在了自己食道口，对着地面一顿猛咳。
“咳咳~~”
看着张百顺将黑煞吞咽下去，老者右手攥拳战术性地咳嗽了两声。
“你是人魂....”
此话一出，张百顺神经瞬间绷紧，开始警觉起来。
“虽然我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会被装进一个野猪的身躯里，但就算这样，我也希望你能带着它，将它延续下去，它诞生于人族的大地上，理应用它来保护人族，可现在的我做不到了。”
“我的灵体被这里的瘴毒死气埋在了这断魂谷中，而现在的我因为窥视天机，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我不走了，可如果我带着它一起走了，我就是人族的罪人了。”
“而现在我将它传于你，你是人魂，心地不会像真正的妖族那样凶残暴虐，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你能用它来保护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