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幽暗魔尊
老者身子恍然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才平复过来。
老者将“黑煞”从自己体内彻底剥离后，自身灵体突然失去灵气支撑，显然已在将逝的尽头徘徊。
“我本是可以夺舍你的，虽说是一具野猪的身子，但凭我这一身的修为完全可以在夺舍你的不久后就化为人形。”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将来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孩子被我这一具年迈的灵魂夺去身体。”
老者看着眼前这头身体里装着人魂的野猪，四只猪蹄有力地踩在坚实的大地上，低头又看到自己那如虚影般漂浮在空中的灵体，心中五味杂陈，想要说点什么，可话刚到嘴边却又被自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怕显得自己堂堂一世之尊格外矫情。
自己在这谷中呆了近八百年了，憋了一肚子的话。
而刚刚又因为击碎黑冰，直视界海，企图窥视天机，最终因果加身落得个心神俱灭，只剩着现在的一缕残缺的自我意识硬吊着一口气。
像是担心自己憋在肚子里的话再不说，就没人听自己说了，老者嘴唇微微颤抖着，看向张百顺的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急切与落寞。
最后竟像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了张百顺。
“我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传于了你，你能听我讲这一嘴一直杂碎在我心头的事情吗?“
张百顺想起刚刚那一坨老头硬塞给自己的黑精，虽不知有什么作用，但还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看到对方的肯定答复后，老者心中突然涌来一股暖意，嘴唇微笑。
直到他思绪飘忽，眼神迷离，完全陷入到那段回忆，口中语重心长道。
“千年前，我苦心修炼四十余载，终于从证道境大圆满迈入了那个令无数人族修士耗尽一切资源，穷其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境界，至尊境，成为了那个令无数人仰慕敬重的存在。”
“而挑在自己身上的担子也随着这份力量的到来变得愈发沉重，我不知不觉地肩负起了保护人族安危，心系人族兴亡的重要责任。也是因此被卷进了那场被后世人称之为“绞肉机”的斩首之战。”
“在那场斩首战争中，强大的人族修士和大妖多如蝼蚁，就算是妖王这种的妖族中的佼佼者，性命也不过草芥一般，在战场上仅仅存活不过两刻。”
“满天的仙法和妖技杀的天昏地暗，陨落的修仙强者不计其数，地上血肉成毡，鲜血浸入地下二尺有余，山河社稷支离破碎。”
“就是这样的战争，却整整持续了两年。”
“在那场战争中，我相识了很多人，自己就像是掉入无尽深渊中的一叶孤舟，孤独地行驶在战争的洪流之中，看着一个个与自己才刚刚相识了几秒的鲜活生命，甚至是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来得及知道的小修士前仆后继地投身到那片血色的地狱之中。“
“在那场战争中，我也见识过很多天才，但他们都叫我天才，然而在面对妖族一次又一次的反扑的时候，我除了用暗影法术来保全自身，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在自己身旁接连陨落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终于有一天，”
“自己心中那头愤怒的猛兽彻底地失控，发了疯地撞击着自己的胸腔的时候，自己才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压制不住它了，它已经将自己仅存的理性吞噬殆尽。”
“记得那天夜里，我不顾命令擅自行动，自信地施展着自己那一身在自己年少时已经练习重复了千遍万遍的幽暗秘术，穿梭于战场上。”
“我相信它们，相信这些陪着我一步步变强的老伙计。”
“直到我无比诡异地从敌方首脑身边的幽暗处显露出身影。”
“那一刻，群妖大惊失色，齐刷刷地看向我，只感到周围有无数毁天灭地的妖法如疾风骤雨般朝我袭来。”
“可是已经晚了。”
“我一手指着苍穹，在看到自己燃尽全身气血凝聚成的那虚暗一剑完全显化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我就知道那狗日的东西跑不掉了。”
“那一瞬，它看向我时，从它眼中露出的那种惊骇至今还烙在我的脑子里。“
“我带着自己那份近乎狂妄的勇气和对自己能力近乎自负的自信，只身前往敌营斩灭敌首，最后落得个肉身尽毁，可在将手中的那把虚暗黑剑斩向敌首的时候，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欢愉。“
“我不愿再看到年纪轻轻的娃娃们就这样白白将自己的宝贵生命葬送在那“绞肉机”似的战场上，他们明明比我更有修炼天赋，将来也能到达更为强大的境界，也许就能触碰到像人祖那样超脱的境界呢?到那个时候，如果还有着想为人族做点事情的心思，再去发光发热也不迟。“
“自那场战争过后，人们为我立起丰碑，尊称我仇枭”
“为”
“幽暗魔尊.....”
话到此处，断魂谷中一袭寒风吹来，将于半空中悬着的那具枯朽灵体吹散。
只留下张百顺一人抬着猪头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
“猪精，是你掉下去了吗？”
一声熟悉的嗓音从谷外传来。
张百顺下意识地抬头望，想要凭肉眼寻出洞口的位置，可无论他朝着哪个方向看，眼前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从谷外照射而来的阳光尽数被这谷中幽深的黑暗吞噬。
“是我，我在这里上不去了。”
张百顺蒙着黑，索性直接朝着空中大声喊到。
虎精竖耳侧听，听到谷中回应自己的声音是猪精那个熟悉的味道后，赶忙起身下去营救。
虎精将手上拿着的火把用牙齿咬住，伸出手脚上的利爪深嵌进悬崖边，抻着虎头向黢黑的谷中看去。
刚沿着峭壁向下迈出去两步，虎精简单调整了一下自己庞大的身躯，在伸出左脚准备勾住峭壁迈向下一步时，口中衔着火把却像是被突然从空中掐灭了似的，脚下一个落空，向谷底摔了去。
比张百顺摔得更响，
以至于张百顺听到远处传来的那声熟悉的脆响后，瞬间就反应过来是虎精也从上面掉下来了。
锁定那巨声的声源处，张百顺用猪鼻子靠近地面探嗅着，在黑暗中小心摸索着朝着虎精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