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古井 黄纸 女尸
眩晕，失重，疼痛感接踵而来。
陆羽眼皮沉重，恍惚间，只听见炮弹般炸响的雨声在耳边响起。
轰隆！
身体好像不由自主的行动了起来，鼻尖闻到了尸臭味，双手握住了冰冷的坚硬物体，慢慢地，手臂不断用力，青筋暴起，那个坚硬的物体好像在一点点脱离。
陆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不论什么东西都成了单纯的不规则色块，它们混合在一起，就好像一滩被打倒在地的颜料，这滩颜料却又像音符一样跃动。
视野边缘有雪花冒出，那不是雪花，而是白与黑交织的噪点，急促且密集。
陆羽注意到自己的双手还在将那东西一点点拔出去。
每拔出去一分，都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必须歇下来，他才能完成这份工作。
可这份工作是谁赋予他的？
工作……
什么工作？
陆羽想揉揉脑袋，手却拔出不去。
但没关系。
既然手过不去，脑袋过去不就行了吗？
这样想着，陆羽低头，低头，脖颈处传来一阵嘶啦声音，就像是一根针割破皮革。他低着头，看着眼前那肉色的不规则色块，果然是更接近自己了。
头发好痒。
应该是雨淋太多了。
陆羽这样想着的时候，脑袋终于是够着了自己的手。
呼……
太好了。
十分贪婪，就像久旱逢甘霖那般，陆羽腾出一只手，不再拔那个坚硬湿冷的物体，而是将弯曲的手指拉直，触碰着自己的头发、头发。
挠，一点点挠。
每挠一点，全身就像是起了鸡皮疙瘩一样，紧随在刺激感觉后的，是一阵舒缓和麻木感。
这种感觉令人欲罢不能。
就是他的双手不论如何也无法离开那铁柱，被下达了命令似的必须要将它拔出来。
陆羽又把头低了些。
他转换了思路。
按照物体在空间中相对运动的原理，既然手不能腾出来挠痒痒，那把头伸过去蹭一蹭不就行了。
事实证明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陆羽在双手湿冷的骨节上，一点点蹭着自己的头皮，从发根到发丝，从前额到后颅，一点点的，像是AMSR那样温柔且细心。
唯一令人烦恼的是，眼前那雪花噪点越来越多，已经多到让陆羽有些分辨不出那些不规则色块，分辨不出那些色块，陆羽的空间感就会丧失。
偶然间，他觉得天地好像倒转了过来。
又好像没有。
不论看向哪，都是如乌云和水泥般的灰色色块，天地好像融化了一体。
噗呲！
双手用力拔的那根铁柱终于是拔了出来。
陆羽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就能腾出手挠脑袋了。
可忽然，陆羽觉得天旋地转。
字面意义上的天旋地转。
不知何时起，眼前景象变得清晰起来，那些不规则色块慢慢具象为一个又一个可被视觉识别的物体，那些雪花噪点慢慢隐褪。
可奇了怪了？
陆羽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一根铁柱刺在天台正中央，那身体上没有脑袋。
什么意思……？陆羽有些想不起来，难道他刚刚不是在拔那根铁柱吗？怎么拔了那么久铁柱还在那。
但没关系，因为脑袋就这样在坚硬的地面上摩擦也挺好的，头颅每一次滚动都会带来酥酥麻麻的快感。
直到脑袋滚到角落上，陆羽慢慢闭上了眼。
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他看见一个穿着黄色雨衣的年轻人从天台楼梯走了上来，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
……
陆羽猛吸一口气，清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天台，也不是任何他所熟悉的地方。
他觉得这里的景观似曾相识。
冰冷月光打在荒芜土地上，这里杂草丛生，周围是难以辨别树种的高大树林，树干之间是看不透的深邃的黑，阴风阵阵吹来，树叶被吹的簌簌作响。
黑夜中，那些巨树好像一个个披散长发低着头的死人。
在荒芜土地的正中央，他看到一口被黄符贴着的古井。
周围静谧的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陆羽紧张地环视四周，快步走向那些巨树，走到巨树底下后，他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功能向内看去，瞬间，手机的光像是一颗没入海底的石子一样被吞没。
“这里是不可能出去的。”
“奇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陆羽绞尽脑汁试图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不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情况，他想走进树林找出路离开是不可能的。
“看看那口井吧。”
虽然很害怕那口井里有什么东西，但那可能是自己离开的唯一方法。
陆羽转身，走向那口井。
那口井由水泥浇筑而成，呈圆环结构，中间有一个木盖子封口，木盖子的边沿上有一枚写了红字的黄纸。
这应该是水井。
“这黄纸一看就知道用来辟邪的，不论里面有什么，我不会傻到把这黄纸揭下来。”
陆羽点点头，蹲下来看着那张黄纸。
咦？
有点奇怪。
那黄纸上的红色字体，居然不是什么符咒之类的东西，而是中文，还是简体中文。
“你·背·后·有·鬼”
一字一顿地将这五个规规整整的字读出来后，陆羽差点笑出声。
鬼才信你嘞！
我刚刚才检查过身后，明明什么也没有！
但陆羽笑到一半笑不出声了。
万一呢？
他看着地面，月光淡淡的，连他的影子也照不出，更遑论照出其他的什么。
陆羽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扭头，视野注视着那些死人般的巨树与黑暗，一点点地，扭向自己身后。
遍地杂草，空无一人。
哈！真给他猜中了，什么也没有。
陆羽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那枯井。
一个面色苍白、皮肤溃烂、发如枯草的女尸向他伸出了满是脓包的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卧槽！”
陆羽反手抓住它的手腕试图挣脱，没曾想自己过于用力，它手腕上的脓包一下子被压破，密集的蛆虫从里面爬了出来，顺着陆羽的手爬向手臂、胳膊、脖子、陆羽的嘴、眼睛。
好恶心！好恶心！
陆羽无法忍受那些蛆虫在自己身上蠕动，他忽的小宇宙爆发，一下子把这赤裸女尸提了起来扛在肩上，一个后背摔，将它砸到地面上。
趁它还没有反应过来，陆羽眼疾手快地抓住荒地上的一块石头，深呼吸，朝着女尸溃烂的脸，一点点砸下去。
蛆虫、脓包、皮肤被砸破，黑血喷涌而出，喷涌到陆羽嘴角、眉边、锁骨上，随着他每一次用尽全力，不断喷洒。
终于，这具尸体被砸的稀巴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羽急喘着气，心跳快的像是打鼓。
他松开手上被染成黑色的石头，石头居然没有往下落，而是奇迹般向上飞着。
陆羽微张着嘴，看着那石头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忽的，石头撞到了天花板。
或者说是地板。
漫天金灿灿的珠宝不知怎的从天而降，项链、宝石、金钗、玉钗……陆羽觉得重心失衡，整个人居然飘了起来，向天空坠去。
嘭！
陆羽揉了揉被撞到的脑袋，攀着周围的柜台勉强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