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死局
陆羽站在冷库前，沉默地看着一个个金尧。
手上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就好像印在了他脑海里。
“一个人…或者更多人。”
他们被圈养在了这个地方，一年，或者更久。维持着这种从腐烂到勉强保有神智的状态，被创造出来只是为了满足一个人的欲望。
这种行为到底是罪恶不端的、还是情有可原的？
说到底，为什么黑盒让自己来到这里呢？
冷库微蓝的LED灯光打在陆羽的脸上，这双眸子里倒映出那些肢体残缺的金尧们，注视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从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刻起，立场就注定了。
陆羽摇了摇头，不想在此刻深入思考这些问题。
他静静等候着那几人的到来。
此前，他一直以为冷库里不会触发回溯，可直到他看见那个铜制机械罗盘里伸出黑手时，他明白了。就和断头鬼的鬼域一样，因为有人在冷库附近使用这种东西，所以回溯被暂停了。
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他们，他们又一次来了。
陆羽带着尸者一号躲在冷库间的缝隙中，他记得上一次回溯中这几人找到他的位置，他打算埋伏在对方的行动轨迹上，待到时机合适迅速绑走金悦。
陆羽背靠在冷库的铁墙壁上，等候着。
他静静听着脚步声，从而判断对方与自己的距离。
有什么不对。
脚步声在减少，好像有人停了下来。但不是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仍然有一对较轻的脚步声朝着这里走来。
陆羽本打算用尸者一号偷袭对方，故此让它站位靠前，由于状况突变，他将尸者一号拉至身边紧紧贴着自己，不让其暴露在对方视野中。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很轻，很稳。
“怎么回事？”
周围连那仅剩的脚步声也消失了，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
对方就好像是提前洞察了他的意图，作出了反制手段，可他不知道对方的反制手段是什么。
陆羽睁大眼。
有什么冰冷且僵硬的东西，一下子抵住他的后脑勺。
枪口并非贴在顶骨正中，而是具备一定倾斜度，正好压住头发贴了在他的枕骨上，这只能是肩高差距带来的，说明对方比他矮。
“他们说你是来帮我的。”
不出所料，这个清冷声音的主人是她。
金悦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眼神中露出一丝迷茫：
“但我需要知道你怎么帮我。”
“不知为何，看着你，我有些控制不住这种冲动。”
“想让子弹打出去的冲动。”
陆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听到这番话，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个金悦可能不是最主要的那一个。因为驾驭那只鬼的金悦不可能会受到回溯本身影响，就像他自己驾驭了断头鬼的杀人规律后，不会蠢到触发它。
他很快理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三名少年少女能够保存回溯的记忆，就像他一样。
所以他们故意在前面制造动静，误导自己，好让金悦悄悄从身后过来。
正因如此，陆羽疑惑了。
“帮你？”他心想着，“为什么他们这么说？”
按照陆羽迄今为止的认知，他的目标都是解决入侵者，之前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找线索，现在搞清楚后，目标就是杀金悦，这样怎么能算帮。
“说话。”金悦将枪口更近一步抵在陆羽的脑袋上。
“你为什么要复活你爸爸？”
陆羽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是自然规律。”
“只有这件事吗？”
听到她的反问，陆羽又说道：
“澄潭不适合你，你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哪里？”
金悦回答的很迅速，让人听不出她是否在意这句话的含义。
“你长得很漂亮，我们工作室需要你这么一个人来当模特，成为恐怖游戏里的女主角，说不定你能开拓出一片新蓝海。”
陆羽真诚地说道，哪怕他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模特？小镇上的服装模特最后都只能当妓女。你是在诅咒我。”最后一句话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那不一样。所以我说澄潭不适合你。”
陆羽想回头看一看金悦，但对方始终把枪口对准他：“有些地方是很好的，有很好的氛围，很好的人，或许会有悲伤的事，但没有痛苦的事。”
“为什么？”
“什么？”陆羽问道。
“为什么你要骗我。”金悦的声音有些颤抖：“这种谎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痛苦的地方。”
陆羽目视着那一排排冰冷的仓库，黑压压的，像一个个疮口。
他莫名回忆起自己的过往人生。
想来自己是笃定这句话的。
虽然大部分时候会发生悲伤的事，但没有哪一件事会抵达痛苦的程度。哪怕当时真觉得痛苦，痛苦也会像冰块一样慢慢融化。
但这个女孩选择把痛苦冻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没有痛苦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陆羽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客观规律，又或者是人的主观念想。如果换做他的话，他会选择让过往离开。
“我没有骗你。”
陆羽认真地说道：
“如果你愿意，我会创造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
但那怎么可能实现呢？
那枪口还在对准自己，显然金悦也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陆羽觉得自己真是被逼到了前所未有的角落里去。
“他们说你会帮我。”
“但事实上。”
金悦冷冷说道：“我不需要你。”
毫不犹豫地，她扣动了扳机。
砰！
世界迅速回溯着。
“您当前剩余可支配寿命：52年。”
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个提示了。
他环顾四周，是之前自己被绑住的办公室，看起来，回溯的时间点被更新了。
陆羽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的思考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发生了点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好像没办法强行带走15岁的金悦。
按照金悦这个性子来看，他或许也很难掳走另外的金悦。
又比如，金悦是个精神极其稳定，但因经历导致了内心具有认知“偏差”的人。
石墩游戏玩家的思路或许是正确的，但他们如果走到这一步，就会发现杀死金悦的设想有点不可能。
这种人的执念很深，深到连断头鬼的杀人规律都触发不了。
出场券也无法解决，他不可能在30秒内解决所有金悦，且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目前知道的5个金悦就是全部。
“死局吗？”
陆羽凝视着玻璃窗外那一个个冷库。
在拥有了比较多的素材后，他开始认真思考，金悦到底需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