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后一题

“滴滴”

昏暗的卧室，缱绻睡意被瓦克的鸣响驱散。

白蓝从马修怀里探出头，甩出金属义手上的瓦克。

马修闭着眼睛，问她：“谁？”

“夏娃......真的是，”白蓝拍开台灯，抓起电子烟放进嘴里，想翻身下床，埋怨道，“这么晚了.....”

马修一把搂住她的纤细腰肢，再用大脚勾住她的小脚，拉白蓝回来。

他轻轻摩挲白蓝回忆往事时哭得红肿的眼眶，道：“你先休息吧，让我来。”

白蓝盯着马修身上的绷带，做出死鱼眼，吐槽道：“你的身体和你刚刚的表现一样很弱鸡内，还要逞强吗？”

白蓝的头顶于是多了几个肿包——如果不是赶时间，马修大概是要换一个进攻方向的。

拿上头盔，为了不打扰白蓝休息，马修推门离房打算在外找张椅子解决这件事。

公司二层的走道无灯，漆黑一片，昏暗的角落里，一张人脸若隐若现。

马修凝神望去，艾拉的脸庞瞬息放大。

擦掉额头的冷汗，马修问她：“额....你刚刚一直在外面？”

艾拉淡然回应：“请放心马修，我并不会对你和白蓝的感情或行为感到任何的介意。不过我想这句话并不会减轻你的羞耻，毕竟当人类察觉到他者的凝视之时，意识内部所产生的情绪早已与他者无关了。”

“额，好的，”虽然不知道艾拉在调用什么乱七八糟的数据库来构成当前的语言模型，但是马修还是表达了赞同和关心，“让你在过道里睡觉，真是辛苦了，公司的规模还太小。话说回来，你不需要休息吧？”

“不需要。”艾拉肯定地回答。

马修问她：“那你在这些漫长的夜晚里，都在做些什么？”

仿生人的瞳孔闪过数据流，她歪头，淡然回应：“最近几日，我在尝试理解思念。”

马修一听，心底泛起酸意，叹气摇头走到二楼窗边的椅子上。

窗户已经被艾拉加固过，全部换成了坚固的防弹玻璃，边框嵌有钢板，按照马修的意思，那些混凝土墙壁里也做好了减震措施。

该去会会夏娃了。

戴上头盔，接受邀请，马修本以为自己回到1945年的日本广岛长崎、1975年柬埔寨金边什么的，结果却只见到纯白色的虚拟空间。

马修抬头问对面的夏娃：“今天不约在哪个历史事件里？我给你推荐一个，华夏明朝土木堡之变，可震撼了。”

夏娃毫无波动地回应道，冷漠的样子倒跟刚刚的艾拉有几分相像：“我的额度用完了。”

“额度？”马修抬眉表示疑惑。

“多巴胺分泌的额度，”夏娃跟他解释道，“奥美集团限定的成年女性每日多巴胺分泌剂量，如果过量将引发成瘾、焦虑、追求即时快感等精神病症。”

“你们的世界我真是看不懂了，”马修感叹一句，抛开闲聊，道，“这么晚叫我们起来，不知有何贵干？”

“我觉得有些问题，让那个女孩子来商量会更好。”

夏娃简简单单的一句回复，却让马修惊出一身冷汗。

他后退两步，警惕地盯住夏娃。

夏娃见状，自信地笑起来，她说：“就算白蓝的技术高超，但我毕竟是这座城市未来的主人，看穿你们的身份并不困难，再说了，我和你们合作了这么久，这点信任都不能给足吗？”

马修低头沉思。

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悲观地思考，自己的身份信息已经被麦克斯韦集团老总的女儿掌握，将来与麦克斯韦产生任何利益冲突都非常危险。

如果乐观的思考，夏娃是资产阶级中潜在带有共产思想的人，是可以转换的同志与盟友。这在历史中已有先例，诸如恩格斯、切·格瓦拉这样伟大的革命者，都是资产阶级的孩子。如果能搞好关系，也许反而能得到她的帮助。

也许是见马修用了太多时间思考，夏娃便开口道：“第三个任务，也是最后一个任务，我给出100万的价格。”

现在有第三个角度了。如果现实地思考，钱在这个社会制度框架下很重要。

马修打个响指，也问出疑问：“如果你想找黑客的话，完全可以找更好的来，而且这些任务的报酬，真的有这么高吗？”

夏娃回他：“第一，我需要做的事情本身见不得光。第二，当初第一次会面我就说过了，你是个有趣的人，所以这些溢价算是我对你的投资。”

见马修没有异议，她甩出资料，道：“你们已经帮我找到了父亲的上载智能，最后一题，就是完整、清晰地提取出他的记忆给我看。”

“这应该很简单。”马修想起哈维传来的那些资本家的黑料，它们就是从迭代者的记忆里偷出来的。

“我也认识哈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的想法是错误的，”夏娃居然精准地命中了马修所想的事情，“我说得形象一点，哈维所做的工作，是在迭代者呕吐出的庞大数据流里捡‘垃圾’，他在那里待得实在太久，捡了太多，总是找到了那么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大脑的记忆并不是简单的“文件”或“数据块”，而是一个高度复杂和分布式的信息存储过程。是以神经网络中神经元间的连接模式，即‘突触可塑性’为基础的。想要从上载智能的程序里提取完整的记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此，100万一点也不多。”

一些听着很吓人的名词从夏娃嘴里蹦出来，马修吸一口凉气，不免对白蓝未来要做的工作感到担忧。

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个项目啊。

“接了。”他答应夏娃。

“很好，这件事情最好在10月之前完成，大概3个月不到的时间，加油。”夏娃提出期限后，会面也就此结束了。

摘下头盔，楼道里的艾拉也不知游荡到哪里，整个二层空荡荡的。

牛肝菌街的帮派分子一向很少，现在差不多夜里1点，无论楼内还是楼外都很安静，只能隐隐听到远处的机车发动机轰鸣声，不知又是哪些蠢货半夜发疯。

马修悄悄推开房门，白蓝微弱的鼾声清晰可辨。

她躺在床上，侧躺着抓住被子，把床单弄得一塌糊涂。

尚未熄灭的虚拟头盔灯光打在她脸上，映出粉嫩脸颊和上面细小的绒毛，跟个水蜜桃一样，说实话，真想咬一口。

马修替她盖好被子，又引出一阵磨牙和砸吧口水的声音。

他宠溺地盯着看，心里还思考着是不是给了她太多工作，什么时候再带她吃顿火锅。

也就在此时，爆炸声从公司正面响起，整座建筑摇晃起来，白蓝的电脑、掌机、电子烟一并从床头柜上滑落，丁零当啷一阵响。

随后，炙热的火光笼罩视线，世界倏忽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