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上沈从鹤烦躁的目光,我第一次觉得眼前之人如此陌生。
“对,我理解你。”
“理解你文采武学皆是一般,难以支撑起落魄的永安侯府。”
“我理解你承担着振兴永安侯府的重任,无奈之下只能逼自己努力。”
“所以我放下身段,用我长乐郡主的身份四处为你结交人脉,又在爹娘面前说尽好话,为你求得一官半职。”
“你不善官场经营,我便四处搜集消息,让你在变幻莫测的朝廷之中,能够始终稳坐一席之地。”
“我以为我的付出,能让你对我真心相待。”
“可你竟打着让我承担永安侯府的重任,自己与心上人在外逍遥快活的主意。”
“沈从鹤,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如此无耻的一个人呢?”
“苏清岚!”
沈从鹤猛地怒喊一声,瞪着我说道。
“我如果真要跟林露有什么,哪里还轮得到你?”
“这几十年来,我有无数次机会将林露接回府中!”
“还是说,你现在依旧认为,我是因为你长乐郡主的身份才娶你?”
我往后退了一步,疲惫道。
“总归不是因为爱我才娶我。”
“沈从鹤,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
离开后,我与沈从鹤彻底陷入了僵局。
永安侯府中的一切事情,我都交给了李管家。
在我刻意避开之下,一连七日与沈从鹤竟未见过一面。
秋嬷嬷跟在我身边数年,对我这些年的付出更是看在眼中。
“老夫人,您还是不愿意去见侯爷吗?”
我看着窗外的一株梨树,开口道。
“你还记得那株梨树吗?”
“那是沈从鹤得知我喜爱梨花后,亲自在成婚时种下的。”
“可这梨树几年前忽然一朝花落枯死,花匠说是早已有了病根,不过是藏于深处时隔多年才一夕之间爆发。”
“现在一看,我与沈从鹤或许正如这梨树一般。”
秋嬷嬷见状着急了起来,她忍不住劝道。
“可是这几十年都过来了。”
“如今您好不容易将永安侯府操持成如今的模样,又怎么能够便宜了那女人呢?”
“瞧着侯爷的样子,也应当是悔改了才对。”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
“秋末,你以为这出戏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寿宴之上。”
“那是林露忍不住要挑衅于我了。”
“你等着吧,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结束。”
尽管我提前做好了准备,却还是低估了这一切。
来劝我的,不是沈从鹤,也不是林露。
而是我怀胎十月,难产生下的儿女。
他们将一摞摞话本与画册,全部搬到了我的院子里,将那画册展开,又请了说书人在我院子面前念着那些故事。
我静静听着那些故事,又一点点翻看着那些画册。
秋嬷嬷认出话本与画册中的人,正巧是沈从鹤与林露,心疼地想要拦住不让我看,却被我伸手推开。
一行行字、一张张画,映入眼帘犹如刀子一般生生割着我的肉。
与沈从鹤多年,我自然能认出这些话本与画册,皆出自他手。
遥想过去,沈从鹤每次“疗伤”回来后,都会将自己关在书房许久。
我以为是治疗暗疾的过程过于痛苦疲惫,沈从鹤想要自己独处。每每体贴地送去亲手熬制的补汤与药膳。
却从未想过,沈从鹤是不舍与林露分离,要在回府之后,用书画将这一切保存下来,甚至还将这些以游记的名义散播了出去。
儿子与女儿未曾察觉到我发抖的手,反而还在劝我。
“母亲,您也看到了吧。”
“这些江湖意气、山水画卷,是如何地迷人。”
“父亲只是遇上了林姨那样一个知己,所以才相约同游,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坦然地告诉我们呢?”
“您甚至能够去大街上问问,看有谁不羡慕这游记中的日子。”
女儿更是过去握住我的手,不断劝说道。
“母亲,哥哥这话也没说错。”
“您想想,父亲为永安侯府操劳了一辈子,不过是想要得一处喘息之地,又有什么错?”
“您若是多能体谅体谅,又怎么会跟父亲闹到如今的地步呢?”
“年纪也不小了,何苦闹这些脾气?”
“您知不知道,如今整个京城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呢。”
我心底泛着尖锐的疼痛,偏头看向这个我疼爱了几十年的女儿。
“看笑话?”
“这个笑话,不就是你们故意传出来,逼我妥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