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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 008 原来是车祸。

在身体下坠的那一刻,洛倪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但这种身体被腾空的恐慌感却又似曾相识。

脑海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阴雨天,墓园前,墓前的女子手捧着白色马蹄莲,在冷风里站了许久,眼泪不断往下坠又被风吹干。

不远处,站着一道笔挺的身影,男子一身黑,面容冷峻,视线直直的落在女子的身上,一动不动。

他看着她落泪,看着她对着墓碑哭诉,看着她俯身将花放置碑前,看着她终于转身,终于看见了他。

四目相对,好似天地风云都寂静下来,两个人相隔百米的距离,却生出无数杂乱的情绪,催出女子眼底刚止住的泪花。

他们本是最恩爱的恋人。

如今再见,却只剩下擦肩而过的缘分。

还好戴着墨镜,女子可以遮挡红肿的双眼,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从男人身边走过。

男人目睹她的每一步,或许内心在堵,她会不会停下来。

她没有。

一步也没有。

男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知道她今天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他今天推掉了所有商务形成一早就开始在这里等。

结果,这就是他等到的,她的视而不见。

他伸手,一把拽住她。

阴云黑沉沉的压下来,让人积郁在胸腔里的悲伤加剧,男人的手掌碰触到她肌肤的那一刻,眼泪的开关被触开。

心痛于无声,却汹涌不亚于任何山崩。

“放手。”她压下嗓音里的哽咽。

只是又怎么可能轻易瞒得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没放,就着这个姿势侧头看向她:“发生这么多,过了这么久,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放手,仅此两个字。

这就是她给他的结果。

他怎么可能接受。

手被男人撺得更紧,如果不是衣料隔着,估计能够看到红印。

她想收回手,但却抵不过男人的力度。

她现在是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勇气的。

所以正要问的话,是,她只能说放手。

“求你,放手。”她的嗓音哑得不像话,生怕一下秒就会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又像以前一样彻底在男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可是这场委屈,不再只是她一个人的,也再不会有人无条件的纵容着她。

男人不肯放,听到她哽咽的嗓音内心也是一阵钝痛,手臂一扯,将她拉进自己的胸膛。

蓄日已久埋怨和愤恨,在看见她的这一眼,都被一压再压的思念和渴望打败,他承认,她是他的劫。

他又何尝不是。

她终究还是在他的怀里卸下伪装,哭得一塌糊涂。

那个晚上,洛倪酒店的航班飞英国,江逞留她。

洛倪知道,她不能留,亦不能答应江逞。

江逞的脸色骤降,声音寒得似冰窖:“你拿我当什么?”

洛倪摇头。

她有万千话语想要说,最后都只能缄默。

说多是错,她已经不能再错了。

他们,也不能再多一点错了。

江逞起身,整个身影将她笼罩在沙发里,低沉的嗓音带着愠怒:“说话。”

良久,江逞都没有等到洛倪开口。

他似是认了,语含无奈,冰冰冷冷的告诉她:“我最后一次让步的机会,洛倪,你浪费了。”

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管不顾地冲到陵园来守她,把怀抱强塞给她。

不是因为他不在乎发生过的事情,而是相比那些事情,他更在乎的是洛倪。

难道真的不怪她吗?可是如果她只要回头,他愿意最后有罪的那个人是自己。

就这样,他一再的让步,她还是要走。

江逞倏然冷笑一声,看着洛倪的发顶,字眼从齿缝里一字一句的蹦出来:“洛倪,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

画面一转,她的身体被整个腾空,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里是模糊了视线的红色,还有浓烈刺鼻的血腥味。耳边响起疯狂的鸣笛声,车窗外响起旁人打电话的慌乱动静,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搅乱的墨汁,一点一点染成一片,最后只剩下满目的黑。

再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满脸愤怒和恨意的江逞。

听到的话是:“洛倪,欢迎回来地狱。”

原来是车祸。

原来她是因为车祸住的院,她终于想起来了。

从楼梯上滚下来,洛倪并没有感受到意料中的疼痛,反倒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的圈在怀里,身下垫着的是江逞的胸膛。

悲痛的情绪爬进眼眶,洛倪一时竟忘了从江逞身上爬起来,就这么靠着。

保姆听到动静慌忙来看情况,见状立即上前扶起她,随即看向江逞,问:“江总,没事吧?”视线在江逞的左腿上多留意了几秒,担心道:“要不要让胡医生来...”

江逞摆了摆手,皱眉打断她的话:“不用,下去吧。”

保姆有点不放心,但见江逞态度坚定,也就没多留:“那您有不适第一时间记得叫我。”

保姆走后,江逞这才看向一旁站着的洛倪,她双眸盈满泪花,扑闪似星星晶莹,多让人爱怜的模样,心下一软。

左腿传来的阵痛让他那点柔软很快消失,脸上爬满阴鸷,声音也沉下去,对此时正在看着地板发愣的洛倪低吼了一句:“发疯的时候被再让我看见。”

是厌恶,也是冷讽。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带来锋利的伤害。

洛倪却不觉得疼,她只是还在想着刚才回忆起的画面,那才是最真实的疼痛,比此时更距离的撕心裂肺。

她抬起头,看上去似是被刚才摔下楼梯吓得不轻,动作都有些迟钝,光是张口都用了几秒。

江逞不想再看,也不想听她的话,转身朝楼上走。

因为滚落楼梯的缘故,磕碰到左腿的旧伤,江逞始终拧着眉目,却没让那份异样外露出分毫。

只是旧伤太深,旧伤上又叠加新的,即使心智再坚定,肉体始终都是记得痛,江逞的动作比之前慢上几拍,洛倪不会意识到。

她隔着眼里的泪花看向那抹背影,嗓音掩不住的苦涩:“江逞。”

她叫他,如以前一样,无助的时候,伤心难过的时候,总会想到第一时间找他倾诉,轻声唤他一声江逞。

江逞绷着左腿,刻意站得比任何时候都直,为得就是不让她察觉出来不同。

没有转身,身后的嗓音缓慢的响起,夹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我妈妈,她什么时候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