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事了
“没有！对不起。”
男生吓得慌乱摇头，垂眼间略紧张地攥住工作服一角。
“我也只是一个加油站打工的，有什么可瞧不起出租车的……我只是觉得，出租车这行，太累了，你一个小女生，有点不适合……”
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其实就已经清醒了，清醒的同时也察觉到自己不耐烦的语气，还没来得及清喉咙换个礼貌的说法，就看他一脸严肃和惊慌。
霎时有些愧疚。
“没事，不用对不起，其实我觉得挺好的，每一个行业，都有它自身存在的价值和乐趣，这句话虽然是条被咀嚼了无数遍的大道理，还被很多人嗤之以鼻，但它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说，肯定就是有很多人认可的。”
袁晴儿笑了笑，视线栖到自己停在角落里的车子，睫毛翕动，目光温柔如水。
“我喜欢开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的感觉，也喜欢每天接触不同的人，了解不一样的故事……”
张穆阳忍了下没忍住，打断她，“我的意思是，你明明本科毕业，好好上过大学，可以有更好的工作，更好的未来，为什么非要来干这个，一个，不需要学历的工作？”
如果可以，他肯定想要学历……
女孩将双手背于脑后，随意地靠在沾有石灰和已经干透的油漆印墙上。
头顶就是老板办公室的窗户，夏天屋内闷热，杨锐发了福，越加怕热，因此只要他在，屋里办公桌上的电风扇一定是开着的。
随着“嗡嗡”的震动，摇头晃脑的电风扇渐渐转过“脸”来。
一阵沁人心脾的风朝着两人拂过，女孩头顶细软的发丝像天线一样高高飘起，发尾像轻柔的细带扫过他的耳廓，带起一点酥麻的痒意。
他慌忙转头面向她，让浮了丝绯色的耳朵避开那挠人的发丝。
却正好看见她眯起眼舒服地仿佛要睡过去的侧颜。
察觉到他的视线，袁晴儿勾起嘴角揶揄道：“老板不在的时候，你就是来这儿偷懒的吗？可真会找地方啊~”
张穆阳微不可察地笑了，学着她的模样，同样享受起了炎炎夏日里难得的凉爽。
却在闭上眼的那刻，听到她启唇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
“上学，是父母安排的人生，拿好的成绩，上好的大学，选择有前途的专业，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人应该选择自己的人生，没有一个人是为了别人而活的，人也不能单单为了别人定好的体面而活着。”
“比起从早到晚被束缚在大厦高处，时刻提心吊胆听从上级的指挥和调度，不仅要八面玲珑，还要偶尔和溜须拍马的同事应付酒席，我更享受开着自己的小坐骑每天来往不同的目的地，有时候载到加了一天班上车的人，看着他们累到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点一盏小灯，换一个舒缓的音乐，适当的善意能让我更加热爱这个世界。”
明明是坐在偏僻的水泥地板上，咀嚼着上网一搜一大片的大道理，忙里偷闲，累到闭上眼仿佛下一刻就能睡着，也不比那些坐在写字楼里的人轻松多少。
但就是很温柔，很暖，也很真实。
他就是偏偏信了她的话，还放进了心里。
“张穆阳，这个世界每一份职业，都是值得尊敬的。”看着她一字一顿认真的态度，他被唬住了，绷紧身子正打算点头，却见她一拍腿虚张声势。
“哎呀，还是有的，那些违背道德和法律的职业，就算了吧。”
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窗户边有一缸小小的金鱼，鱼身在阳光下色彩斑斓，几个透明的泡泡从水底里钻上来。
一条调皮的小金鱼悄悄勾起鱼尾，拍打波光粼粼的水面，溅出两滴冰凉的水点！
……吓他一跳。
女孩眯着眼吓唬他的模样，同小水缸里的鱼儿一样，仿佛从无烦恼。
中午的时光，因为有了陪伴，也如白驹过隙一般很快就结束了。
魏力回来，招招手，跑进里面去换衣服。
加油站也驶进来几个客人。
张穆阳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袁晴儿用眼神示意他快去，不用管她。
男生笑笑，戴上帽子从她身前走过。
行动的身体带起一阵轻盈的风，像一只温柔的手，自面上掠过，她的目光追随他宽肩窄腰的背影，心中情不自禁泛起阵阵涟漪。
他真幸运啊，暗恋的人，刚好也对他有感觉。
袁晴儿瞬间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怀着一颗小鹿乱撞的心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背影。
泛着橘色的阳光，把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模糊了，带着一种柔和的温度，像磁石一样紧紧吸引着她的眼球。
魏力换好衣服出来，坏笑着对墙角的女孩弹了下舌。
袁晴儿瞬间惊醒，两抹淡淡的红云爬上双颊，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便招招手上车像逃一样地离开了。
她从镜子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眼尾晕着一点濡绯，不难想象她刚刚是怎么用这双眼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看了又看的。
无法吐露朦朦胧胧的暧昧，像唯美的梦境一般，让人该死的着迷~
张穆阳加完油情不自禁向角落里看去，发现那里早也空空如也，不免一阵失落涌上心头。
魏力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摸着下巴用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压低声音提醒他，“要不要老哥帮帮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到时候跟人家跑了，你可别后悔啊。”
下一秒，手已被甩开，男生走出去老远。
“我们只是朋友。”
“得，朋友，朋友……”男人越笑越大声，笑里夹杂着的戏弄和促狭，扰得张穆阳心烦意乱，越走越快。
脚底骤然一滑，他勉力稳住，扶着墙开始查看水泥地板上那滩，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汽油。
这侧地势偏低，水泥地坑坑洼洼，顺着墙角一直流到了这里。
而那块墙角，刚刚还停着一辆，出，租，车。
她的车在漏油！！！
张穆阳搓了下头发，唇角收缩成一条直线，掏出手机想要翻找她的电话，却发现自己当时根本没有加她，然后又摸口袋，拼命找那张被他不知遗忘在哪个角落的名片。
眼眶中隐隐泛着红，心脏似快要跳出胸口。
不要出事啊，千万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