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金匪的皇帝梦
墨明夷摇头：“我说的这个观山，是采金门的观山，与倒斗的观山只是名字相同而已，实际上两者根本不搭界，里面的门道也不是那么回事。”
“采金四脉，每一脉都有自己的规矩，也有各自的地盘。”
“凌云一脉采天金，也就是专取天外陨落之金。”
“探渊一脉采地金，也就是专取大洞深渊之金。”
“分水一脉采水金，也就是专取江河湖海之金。”
“观山一脉采山金，也就是专取高山大川之金。”
“不论如何，分水的绝不会寻观山的晦气，探渊的也不会找凌云的麻烦，这些都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子鼠丑牛都有个说法，后辈们绝不会乱来。”
稍稍顿了顿，又说：“以我观之，这个庄子的金匪便是观山一脉，他们擅长望山势寻金脉的秘术，倒是跟风水之中的望气寻龙有异曲同工之处。”
胡八一对绿林中的门道很感兴趣，听得频频点头，大为钦服。
王凯旋却只听了个乐子，只觉绿林奇人异士好多。
听到兴处，他挪了挪屁股，想换个坐姿。
“咦，草垫下有东西。”
不料，这个无意间的举动，却让他发现草垫有异。掀开草垫一看，下面竟然藏着一摞泛黄的册子。取出来一翻，却是一些账簿、族谱、记事之属。
“王兄弟，给我看看。”
墨明夷心中一动，立即问他要过册子，仔细翻阅起来。
账簿自不必说，记录着金匪卖金子买武器的进出花销。
族谱也不用赘述，记录着这个庄子的来历。
重点在那本记事上，记录着庄子覆灭前十几年发生的大事。
原来，这伙金匪并不是本地人，他们是一伙闯关东的金客。
当年他们来到此地，靠着祖传技艺很快就寻到了金脉。为了方便行事，他们遂举族迁居至此。年复一年，他们的金子越挖越多，家族也日渐兴旺。
有一年，他们挖金时，忽见金洞深处白光闪烁。
此事很快报到族长跟前，立即引起重视。
这族长有个狗头军师，乃是他的小舅子。
此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仗着识得几个大字，加上精擅马屁功夫，轻轻松松就混到一人之下的位子。得知金洞有异，他立刻就跳出来搅风搅雨。
故老相传，东北有个万金之国，没人知道在哪里。
只知道那万金之国有一位金王，其人天赋异禀，最善辨识金脉，什么地方有金子，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靠着一身觅金本领，他直接坐拥无尽财富。
然则，人心贪婪，永远都不会满足。
那位万金之国的金王，就是这样一个贪婪无度的人。他得了千钱想万钱，得了万钱又想做官，做了大官又想当皇帝，当了皇帝又想求长生。
只可惜，世间万物，春秋轮转，自有天数。
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纵是皇帝也难以逆命长生。
那位金王在长生路上逐渐癫狂，他耗费无数奇珍异宝，造了一件宝衣当成装裹，并让后人将他葬在金脉之上，妄图借金脉飞升，仙福永享。
直至生命终结，他的长生之路仍旧是空花幻梦。
但民间却有流言传出，若得了那件宝衣，不但可保荣华富贵，还可裂土分疆。此流言在东北极为盛行，就连大名鼎鼎的马殿臣都为之追逐半生。
狗头军师便以这个传说为由头，言之凿凿地宣称，金洞之中的白光，乃是金王留下的神迹，特地指引他们去找宝衣，要送他们一场大造化。
这族长虽然奸诈，但却极为迷信，竟是信以为真。
然后，他就命族中青壮日夜赶工，死命地往下挖。
为了能取得宝衣裂土分疆，他甚至早早就做起了皇帝梦，不但将他老婆册封为皇后，还册封了一堆国师、丞相、大将军等，比张勋复辟还全面。
然而，金洞越挖越深，宝衣没挖出来，反倒挖出一窝耗子。
那些耗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异种，居然长得比狗还大。
金匪一向信奉灰仙，迷信耗子就是财神，不但没有下耗子药，反而买来大姑娘，穿上红袄红鞋，再五花大绑扔到金洞中，谓之给灰仙娶媳妇。
为了防止姑娘死后化鬼报复，他们还用上了五鬼朱砂绳。
数年下来，每个月献祭一次，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又是一个祭祀日，金匪们如同往常一般，买来一个大姑娘准备献祭。万万没想到，献祭时辰还没到，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庄子骤然陷落地下。
这突如其来的地陷之灾，直接将金匪震死摔死八九成。
侥幸活下来的金匪，本来还庆幸得了灰仙保佑，不料他们一直奉若神明的灰仙，却在这个时候蜂拥而出，见人就扑，扑中就啃，连死尸都不放过。
记事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后续再无内容。
结果可想而知，整个庄子除了那红衣女尸，全都被啃光了。金匪拿活人喂耗子，结果自己最后也喂了耗子，真可谓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得知这个庄子的来龙去脉，四人不禁一阵嗟叹。
宋红梅接着说：“我曾经看过满洲里的县志，四三年黑水河有过一次改道，淹没了附近十几个村庄，很可能就是这本记事中所载的地陷之灾。”
“时间上很吻合，多半是了。”
墨明夷点了点头说：“结合小鬼子的随军笔记，加上这本金匪记事，我大致可以推断出，这金匪庄子的陷落，绝不是所谓的天灾，而是实打实的人祸。正是因为金匪们挖穿了金脉，才致使河道与陆地板块塌陷。”
胡八一忽然开口询问：“依这本记事推断，整个庄子的金匪都被耗子啃光了，可那具红衣女尸为啥会没事？墨老板，您有没有参透其中玄机？”
墨明夷摇头：“这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凯旋直接张口就来：“这有啥想不通的，那红衣女尸不是金匪们献祭给灰八爷的媳妇吗，她既然没被耗子啃噬，多半是灰八爷不咋喜欢她。”
胡八一说：“没错，灰八爷就喜欢你这种膘肥体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