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是谁？
汴梁，又叫汴京，西接关中，东连齐鲁，北通燕云，南控荆湖，天下知名。
自唐以后，五代年间靠着便利的水运崛起，先后成为后梁、后汉、后晋、后周都城，宋太祖陈桥兵变后，开国大宋，仍旧定都汴京。
大宋灭国，汴梁就此衰落。等到金国迁都汴梁，汴梁再度兴盛。蒙古铁骑灭掉金国后，拆除汴梁城，撤销开封府，汴梁又迅速衰落。
后来，蒙古宰相耶律楚材建议设置汴梁经略使一职，归江北行省管辖。
窝阔台汗许之，以耶律楚材长子耶律铸为梁经略使，安抚地方。
至此，汴梁三灭三兴，繁华虽不如往昔，但是与蒙古治下的其他地方相比，已经是中原数得着的太平地界。
时维六月，正是盛夏季节，骄阳似火，知了声声叫个不停，一片燥热景象。
荒野丛林中，但见一条大道通向远方，百年前商旅往来之地，如今却是人烟稀少。
一阵热风吹过，掀起路边杂草，露出界碑。
残破的界碑上面刻着三个血色大字：“陈桥驿”。
其时天气正热，远处走来一伙丐帮中人，打头的是一老一少，中间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挑担子的青年弟子，后面是个照顾牲口的普通哑巴小叫花。
领路老的叫花约莫五十来岁，脊背微驮，手持竹棒探路，粗犷的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时不时陪着少年两句话，神态恭敬。
那少年瞧来十六七岁，面如朗月，眉清目秀，仿若一个落魄的王侯贵公子，长袍罩身不惧酷暑，信步而行。
“少帮主，这里便是陈桥驿了。过了陈桥驿，明日就可抵达汴梁。黄帮主有令把分舵建在汴梁城里，方便打探各方消息。”
老叫花冯阿五说道，语气里颇为担忧。。
石破天浑不在意，说道：“好啊，师傅说让我去开封，咱们便去汴梁。”
老叫花冯阿五脸露忧色，说道：“黄帮主计策是好的，可是人在南方不知北方变化。
一个月前，蒙古鞑子中的官老爷就跑路去了河北大名府。”
“汴梁府现在已经落入红头贼手中，各路江湖强人出没，打家劫舍仇杀斗殴，那是乱的很。
少帮主，这些江湖人物中可不乏高手。你真的不怕危险？”
冯阿五是在黄河渡口讨生活的丐帮弟子。
两日前才跟石破天一行碰头，并不知少帮主的武力值有多高。
石破天心中不解‘高手’是有多厉害，但是能感觉到这位阿五叔对自己的好意，大为感激，柔声说道：“阿五叔，我不怕危险。你也不用……不要怕，我保护你。”
冯阿五叹气道：“少帮主，你心眼好，把我一个贱民当人看，我老汉担当不起。可乱世之中，好人没用的，好人常常给人欺负的最惨。
我实在不明白，帮主为什么选你做少帮主，还派你来开封。”
“这不是让老实人送死吗？”
他在金国长大，后来日子过不下去，逃到南方宋国成了宋人。
为了讨口饭吃又加入丐帮。
后来作为流民被大宋管老爷们遣返北地，又成了蒙古老爷治下的贱民。
什么叫让老实人送死？
石破天傻傻的向前走，不知道怎么答也无从回答。
简世荣赶上来几步，冷笑道：“老冯头，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开封高手众多？笑话！少帮主的武功天下无敌，哪个敢来惹事？”
面对冯阿五不信任的眼神，又补充道：“是，我知道你想说少帮主太过善良，不会杀人。可还有我跟老黎呢。牛头马面，我们哥俩的名号可不白给。”
黎三七道：“不白给！来一个杀一个，来俩杀一双！”
跟随少帮主后，他可是学到了上乘武学灵蛇拳，跟原来的蛇形拳融合后，威力大增。
北上以来，还没碰到江湖高手，早就手痒痒了。
“年轻人太过气盛。”
冯阿五摇摇头，冷笑道：“你们那几下三脚猫功夫，遇上全真派的道爷们迟早被一剑杀死。到时候，可不要连累少帮主才好。”
说完继续领路。
全真派弟子众多，遍布整个北方，有三千嫡传弟子，号称武学正宗，天下第一。
丐帮只是南宋第一大帮。
石破天忽然指着前方路边的一块树皮，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官府的缉捕令。”
冯阿五看了眼朱红印信标记，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又红着脸道：“那个，我……我老冯不识字，你们哪个识字？”
简世荣与黎三七同时尴尬的摇头。
“呸。”冯阿五大怒：“就这，你俩还有脸说保护少帮主？行走江湖不要认路啊？”
手指差点戳在两人鼻子上。
简世荣被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大是狼狈，道：“老冯别吵了，让少帮主看看。”
石破天磕磕绊绊的念道：“近来汴梁地界红头贼猖獗，为剿灭乱匪，特颁下悬赏令……，红贼匪首杨过者，完颜氏假子也。其人自南方北来，图谋复国，罪不容诛。如有江湖好汉拿住此人，可解来陈桥驿领赏。各宜知悉。”
落款是汴梁经略使官印。
石破天跟着黄蓉读书三月，上面的文字单独拆开，基本认识，可放到一起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只知道是捉人的榜文。
“咦，大金国还有皇室子弟活着?还准备复国？稀奇，太稀奇了。”
冯阿五听罢感慨两句。
黎三七皱眉道：“老简，少帮主的大名好像就叫杨过……”
简世荣嗤笑道：“你脑袋被驴踢了？大惊小怪！没听少帮主念的全文吗？通缉犯杨过，是完颜氏假子，人家真名叫完颜过，是金国皇室子孙。”
“就算金贼亡国了，也跟咱们不一样。少帮主虽然武功高强，可归根结底出身乞丐。你听说过乞丐当皇帝吗？”
黎三七道：“也对。少帮主现在是朝廷的忠武郎，天波府杨家将后裔。”
石破天摇头道：“我早跟你们说过，我叫狗杂种。不是什么石破天石帮主，也不是什么少帮主杨过，我要去找我妈和阿黄。”
说完，大步朝前行去。
“坏了！少帮主又发病了！以后谁在瞎咧咧，我老简弄死他！”
简世荣连忙挑着担子追上去。
黎三七也瞪了他一眼。
冯阿五冷哼道：“叫狗杂种算什么发病？年轻人少见多怪。在蒙古老爷治下，什么活王八，黑狗子，佛家奴，金刚野驴……，叫各种贱名的人多了。”
说着，回头向牵牲口的年轻哑丐招了招手，继续赶路。
石破天步如流星，转眼间就走出三五里路程。
忽然见到前方路旁有一座凉亭，亭子里约有七八个人。
为首的中年人见他到来，忽然朗声吟道：“人皆骂我是鹰犬，如今鹰犬有几多？袖藏屠龙三尺剑，埋没青锋四十春。”
又续了后半段：“我来为君挥宝剑，收取燕赵八百州。他日归祭告祖翁，话功更胜岳武穆。”
唱罢，朝石破天躬身行礼，参拜道：“相州韩正淳见过小王爷。”
这人正是那个喜欢做文士打扮的中年太监。
石破天止住脚步，愕然道：“你，你又认错人啦。”
想起上次他叫自己‘狗杂种’，说不定以前认识自己。
又追问道：“你知道的，我是狗杂种啊。韩先生，我妈妈跟阿黄去了哪里？你有没有见过?”
韩正淳拍了拍手中折扇，笑道：“找你妈妈和阿黄是吧？回头我帮你慢慢找。你先见过几个人再说。”
转身对亭子里的四个怪人，喝道：“你们几个废材，还不上前拜见你家小王爷？”
那四人战战兢兢的上前，看向眼前少年。
等看清石破天长相后，一个个悲喜交加，大哭跪拜。
“彭连虎见过小王爷！”
“沙通天见过小王爷！”
“灵智上人见过小王爷！”
“侯通海见过小王爷！”
……
十几年前。
这四人都是金国六王爷在府上招揽的高手，曾经在小王爷完颜康手下做过事，后来被周伯通擒住，关押在全真教重阳过，可没少受苦。
三头蛟侯通海混的最惨，先被周伯通割掉耳朵，后又被黄药师扯断右臂。
如今见到面容长相酷似杨康的石破天，回忆往昔的风光日子，顿时悲从中来，大哭道：“老天开眼，小王爷，你终于派人救我们出来啦！呜呜呜……，我们被全真派的臭道士欺负啊好惨啊！”
彭连虎在四人中心思最多，最为诡计多端，当场效忠，痛哭流涕道：“小王爷派人救我脱离苦海，彭某感激不尽。今后自当鞍前马后，誓死尽忠！”
沙通天、侯通海也纷纷表态，为小王爷效忠，誓死不悔！
这四个坏人坐了十几年大牢，刚被人救出来，可不想再给抓回去。
自然要死命抱住石破天这根侠骨柔肠之大腿。
石破天只当他们又认错了人，却又不忍几个老伯伯跪在地上受苦。
当下双手用力，像拔萝卜一般将他们拉起。
“他，他，怎么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四个坏蛋震惊之余，又大为欢喜。
杨康的儿子武功越高，他们几个就越安全啊。
当下忠心耿耿的站在小王爷身后，表示俺们今后就是小王爷的心腹。
石破天看向韩正淳，说道：“韩先生，我知道这些人是你找来的，可是你弄错了。我真不是什么金国小王爷。”
韩正淳微微一笑，指着凉亭石柱上的通缉文书，说道：“那你自己看看，通缉告文上面的画像图影，红贼匪首杨过，是不是你？”
右掌一扬，贴心的将一面铜镜嵌入石柱上。
石破天心中奇怪，上前一看。
只见那张由蒙古官老爷汴梁经略使发布的通缉文书上面，三种文字交错。
比之前那张刻在树上只有文字的榜文正规不少。
通缉榜文上的画像栩栩如生，简直是照着他的模样刻出来的，被通缉的少年匪首杨过，英俊帅气，凤眼生威。
跟铜镜照出来的自家脸庞有九成相似。
只不过是气质不同而已。
石破天迷茫了：“难道我不是狗杂种，真是他们口中的杨过，完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