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再相逢情如梦
第二日，石破天等人吃过早饭，便再度起行，前往汴梁。
只见沿途人烟稀少，道旁白骨累累，不乏婴儿骸骨。
当真是‘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足见蒙古人不善治理中原。
昨日霍都与达尔巴走的匆忙，留下两匹坐骑。
石破天与小龙女骑了，并轡而行，走在最前方。
刚行出半里里，一队打着蒙古旗号的汉人兵马，从西而来，铁弓长刀，势若奔狼。
领头的百夫长见到二人马好，小龙女又貌美如仙，便动了邪念，意图抢劫。
那么小百夫长挥刀下令，喝道：“兀那南蛮，也敢骑马？”
两名什长带着十几个弯弓搭箭，嗖嗖嗖，疾风响处十支指狼牙箭摄来，将石破天全身上下和马匹尽数笼罩。
另一名什长则带了几个亲随，纵马挥刀扑向小龙女，准备抢回去献给长官。
箭雨射来。
马儿躁动不安，石破天情急之下右掌一挥，浑厚无比的真气自然而然向前扫出。
他身穿长袍，那长袖在挥动之时也卷起猛烈劲风吹向狼牙箭。
只听得咻咻数声，狼牙箭尽数倒射而回，那两名什长以及十几名军士纷纷中箭坠马，被自家狼牙箭射得穿胸而死。
与此同时，小龙女也挥舞白绸打死数个武士。
领军百夫长见石破天挥手之间箭雨倒转，洞穿铁甲，如此本领比妖魔还可怕，吓得勒住马头，带着残兵逃走，不敢再来招惹。
从骤然遇敌，到冲突结束，只是短短一个照面。
众人都来不及帮手。
石破天跃下马背，奔上前看着地上的十几具尸体，抱歉道：“怎么都不会动了？哎，你们放箭射我，我只是挥手自保，没想过打死你们。”
那两名什长中有一位比较幸运，只是右肩中箭，并不致命。
小龙女跟在旁边，冷冷清清的不说话。
那人见到石破天二人走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小……小的冒犯……冒犯了贵人，死罪……死罪。”
挣扎起身，就要磕头。
石破天却给他拔出狼牙箭，点穴止血，不让他跪拜。
简世荣赶上来道：“少帮主，这些假蒙古兵虎狼成性，见人便杀，早就该死。再者，他们是死在自己箭下，你不必自责。”
跟随石破天身边多时，简胖子已经知道怎么劝谏善良仁义的少帮主。
果然，石破天搔了搔头，道：“我误杀了人，居然没有做错事？”
“傻小子，你做得很对。”
洪七公从驴车上跳下来，说道：“这些假蒙古兵烧杀抢掠，做过的恶事不比蒙古兵少。谁要是说你杀错了人，我老叫花扇他耳刮子。”
从那些坐骑上挂着的人头，洪七公就看出这队假蒙古兵杀了不少无辜百姓。
欧阳锋则是用指甲挑了下长发，说道：“儿子，你还记不记得，我教过你如何劝人行善。不打死几个恶人，不显露本事，那些恶人怎么乖乖听你讲话，弃恶从善？”
石破天点点头，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位莫愁道长已经答应我做好人。”
几人说话之际，彭连虎四个坏蛋，冯阿五与年轻哑丐也跟了上来。
黎三七主动审问那个什长，问道：“你的头目是谁？为何来此？”
“秦……秦百长……刚才被贵人……吓跑了……，小千户大人有令……汴梁红头贼造反，要……要严防贼人流窜。”
那家伙已经破了胆，有问必答，言无不尽：“如今……探马赤军兵锋已包围汴梁……我们正……正驱赶贱民前往汴梁……”
“嗯！”黎三七道：“驱赶百姓到汴梁做什么？”
“消耗……消耗红头贼的粮食。”
再问下去，他就不知道了。
“狗鞑子可恶。”
黎三七脸上冷色一闪，挥掌拍落。
就要将这人打死！
“不可再杀人了！”
石破天抬手架住，救下那人，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做坏事，要当个好人。
那人死里逃生，又惊又喜，心想：我逃回去就是个死，这条命在百户老爷眼中比一匹骡子牲口都贱！眼前的红头贼首领，虽说是叛贼，可也是金国小王爷！不但神通广大，还有着佛爷爷一般的慈悲，我何不跟着他？
当下单膝跪地，捧着腰刀，献上忠心，说道：“王爷饶我性命，义气深重，堪比那戏文里的关二爷，小人秦十九，愿意弃暗投明，当个周仓，追随明主！”
金国入住中原百年，早已汉化，北方百姓，几乎都把金国视作正统。
为稳固统治，从金太宗之后，历代金国皇帝便继承前宋策略，大肆追封关羽关二爷，推崇忠孝节义。
民间便因此产生了许多有关关羽的忠义故事。
秦十九只是通过听来的戏曲表忠心，词不达意，但虔诚的态度倒是做了十足。
“这假鞑子真会攀附！”
简世荣笑道：“少帮主若是有意，把他收在身边也无妨。若他敢有二心，我简胖子一棒就能解决麻烦。”
石破天却微微摇头，说道：“秦……十九，你还是回家吧，你妈妈在家等你呢。”
他自己出来找妈妈，感同身受之下也不愿别人与妈妈分离。
秦十九先是一愣，继而诉苦道：“我是个单身汉，早没了家人。平时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王爷若不肯收留，就请赐我一死！”
还主动把腰刀交到石破天手上。
“你不要寻死啦，我收下你便是。”
石破天把腰刀退还回去，说道：“咱们还要去汴梁，快点走吧。”
“汴梁去不得！”
秦十九大急，顾不得犯上了，说道：“蒙古大军已经在各地设下包围，汴梁那里只许进不许出！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这是贪生怕死！”
简世荣冷笑道：“少帮主天下无敌，哪里去不得？我们这些人各个都会武功，就算遇到蒙古兵阻拦，也能轻松脱身。”
黎三七更是冷冷的看着新投效的假鞑子。
秦十九额头直冒冷汗，心思急转，说道：“去汴梁就去汴梁，我不怕死。只是……只是那十几个死尸身上的盔甲要扒下来，进城后说不定用得着。”
他是个普普通通的军汉，当兵吃粮习惯了握刀。
大本事没有，小聪明还是有几分的，自然不肯放过战利品。
简世荣道：“他说的有道理，少帮主，交给我来办。”
石破天点点头。
遇事不懂就点头，遇事不会就点头，遇人不知也点头。
这种法子大作用可能没有，但糊弄一下局面还是可以的，最起码秦十九便被唬住了。
他觉得小王爷肯采纳自己的建议，当真是如戏文里的刘皇叔一样，宽厚仁义。
彭连虎四人终于派上用场，扒下十余副铠甲后，又辛辛苦苦把尸体也埋了。
众人再度启程，行出七八里后，汴梁城已然在望。
正要走上大桥，跨过运河。
忽然有一队丐帮弟子从船上登岸，高举一面‘石’字大旗，还有二十多人抬着美酒佳肴，鱼贯而来，却秩序井然。
领头二人是王金刀和陈四狗，陈四狗朗声说道：“丐帮大义分舵王金刀，陈四狗，恭迎少帮主，请少帮主到船上歇脚。”
声音绵长，虽不响亮，内功却已经入门。
双方于道旁相会，丐帮弟子齐齐向少帮主见礼。
石破天根据以往经验，笑脸相迎，抱拳回礼。
洪七公在后面嘀咕道：“这些小叫花们，行事怎么不像丐帮作风，古里古怪倒是有点桃花岛的路数。难道蓉儿那丫头也来啦？”
跟众弟子打过招呼，石破天向邀请自己登船歇脚的陈四狗问道：“我跟大家在一起很快活呀，为什么要上船？”
陈四狗示意王金刀说。
王金刀只好说道：“少帮主，这里有我和陈兄弟照看，保证叫大伙吃好喝好。程姑娘在船舱里等你呢，快去吧！”
说话之间，却偷偷打量着小龙女。
程姑娘才貌过人，堪称女中豪杰。可这白衣姑娘却如天仙下凡，更胜三分！
少帮主，你这桃花运可别成了桃花劫啊！
“程妹妹在等我？”
石破天大喜，说道：“我这就去见她！她在哪儿？”
王金刀抬手朝运河上一指。
石破天抬眼望去，只见程英头上戴了顶斗笠，手持青竹箫，站在船舱门口，衣袂飘飘，真如凌波仙女一般。
“石大哥。你快过来呀！”
斗笠下面，程英笑靥如花，轻轻挥手相招。
石破天如闻天籁，顾不得其他人看法，纵身一跃。
如同凌空飞渡般落在运河岸边的船上。
程英用青竹箫挑开船舱门帘，引着他走了进去。
走进船舱。
石破天在摆满酒席的桌前坐下，向程妹妹望去。
程英摘下斗笠，露出男装装扮，头戴金冠，明眸皓齿，面如冠玉，外面还穿了一套淡黄长袍，更显得俊朗不凡，英气十足。
“青弟？”
石破天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她哥哥。
程英噗嗤一笑，娇声道：“大粽子哥哥，你真傻。这世上没有青弟，只有青妹。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个装。”
转身走进后舱，去换女儿装了。
石破天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
不多时。
程英换回女装，戴着白玉耳环，青衣长裙，飘飘而来。
朝石破天盈盈一拜，说道：“大哥恕罪，小妹给你赔礼啦。”
石破天一惊，忙道：“好妹妹，你怎……怎么拜我？”
忙也拜了回去。
程英脸上微微一红，道：“大哥，我是向你赔罪。你拜我做什么？”
又弯腰朝石破天拜了第二拜。
石破天道：“我，我不要你赔罪，你别生气。”
同样又还了一拜。
程英面色白皙，本就极易脸红，跟心上人阴差阳错对拜两次，此时已经羞得颜若玫瑰，微笑道：“大哥，你别再拜了。再拜下去，别人会以为咱们是拜天地呢。”
“拜天地是什么？”
石破天道：“好妹妹，你要跟我拜天地吗？我……我只想天天瞧着你。”
程英年纪虽比他还小一两岁，于人情世故却比他多懂了许多。
这一听之下，以为大粽子哥哥是在表明心意，要和自己拜天地成亲，不禁满脸含羞，连后颈肌肤也红了，情意绵绵道：“大哥，咱们再拜一次。”
说着，慢慢弯腰低头拜了下去。
纵然船舱简陋，她也是欢喜无限。
石破天依言照做，跟程英对拜了三次。
…………
河岸之上。
丐帮弟子开心对饮，喝酒吃肉。
小龙女忽然有种失去了重要东西的惆怅感，端着酒碗，凝眸望向船舱。
洪七公道：“女娃娃，你怎么啦？难道是为了那傻小子？”
小龙女捧着酒碗喝了一大口酒，仍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