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深,“砰”地一声巨响从屋中传来,惊动了门外已稍有困意的两名守卫。二人听见动静赶忙冲进屋内,只见屋中倒塌的木架和散落在地的杂物,却不见丝毫人影。二人还未及反应,脑后一阵巨疼,两眼一黑,便栽倒在地。他们身后站着的是一人手刀,一人手持木棒的张辰和卓跬远。张辰见二人已倒,先是探身门外观望,而后缓缓踏出一步,确定门外并无旁人,方才招手示意屋中二人出来。
三人从小屋出来,借着月光和点点萤火,方才瞧清此处是一个坐落着数十户人家的营寨。此刻,寨中灯光暗淡,想是寨中之人均已睡下。三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屋舍边行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走了好一会,方才瞧见营寨出口,三人大喜,却猛听见身后一声怒喝,转身回望,只看见一个黑影,对着他们三人又喊又叫。霎时寨中灯火通明,数人迅速冲出门外,向玉晚三人的方向而来,眼见行踪暴露,三人索性向寨门狂奔而去。
待得冲出营寨,三人一路疾奔,却难辨方向,直冲入了一座山林之中。天色昏暗,加上不识路途,三人跌跌撞撞,后面的追兵却越追越紧,眼见前面丛林森森,已是无路可走,三人只得先躲入一片茂密的灌木之后。片刻,追兵已至。对方手持火把,细数下竟有数十人之多,如此不消一刻,三人的藏身之处便会暴露。卓跬远眉间一皱,轻声道:“且待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二人趁机逃脱!”
玉晚一听,立刻抓紧兄长。“不行,哥哥,我绝不与你分开!”
“小晚,别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不行!要去我与你同去!”说着,卓跬远的胳膊被玉晚抓得更紧了。
卓跬远知晓玉晚脾性,眼见说不通,便转而同张辰郑重言道:“张校尉,我只能将小晚托付给你了。他虽有些任性,但心肠不坏,还请你多多包容。卓跬远在此先行谢过了!”说完,便朝张辰深一施礼。
张辰还未及答话,刚要上前相扶,卓跬远则趁势将身旁的玉晚一把推入张辰怀中,转身便冲了出去。林中众人听见动静,纷纷朝卓跬远追去。玉晚也要跟上去,却被张辰一把制住,顺手捂住口鼻,不让其出声,玉晚只能眼睁睁看着兄长为救自己身入险境,心焦如焚,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见那帮人追远了,张辰这才放开玉晚,玉晚满面泪痕,怒意正盛,反手一掌便甩向张辰,却被张辰单手稳稳拦住。玉晚刚想挣扎喊叫,却听张辰厉声道。
“你兄长拼死为你我脱险,你此刻若是叫嚷起来,引来追兵,便是白白辜负他一片苦心!”
此刻,玉晚已是怒恨交加,毫无理智,闻听此言,身形一滞,僵持片刻,方才如泄气一般瘫软在地。
张辰知此地不可多留,强行拽起玉晚,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前行。直至东方泛白,二人方才走出密林,上了大道。
玉晚已是一天一夜未进水米,又折腾了一夜,此刻已是体力耗尽,虚弱难行。张辰见状,便要上前搀扶,玉晚却还因昨晚之事气恼于他,一把推开,宁可在路边捡根木棍撑地而行。张辰一愣,片刻轻笑一声,不再理会,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相伴而行。直到已走上半日,却依然不见有任何村落人家,二人又渴又饿,就连张辰也有些疲惫不支了。恰在此刻,远处,一队人马正向他们行来。
张辰从环境上判断,他们此刻走的应该是官道,远远瞧着,那队人马行装整肃,张辰心道不妙,赶忙拉着玉晚就要往一旁的树林中藏去,可惜玉晚此刻已是软瘫无力,被张辰一拉,反倒摔倒在地。而那队人马中,已有几人驱马上前向他们方向而来。张辰跑回刚要把玉晚扶起,那几个人已经策马而至,将二人围在当间。
张辰见几人着盔带甲,腰配长刀,形制却不是大唐所有,果如他所料,他们怕是遇上了高句丽的军队。若在平时,以张辰的实力,对付这几个人自是不在话下,可眼下自己气力衰弱,还加上个玉晚,别说制服几人,便是想要逃脱,也是全无可能,眼下倒不如束手就擒,再伺机而动,于是张辰并不反抗,任凭那几名军士拔刀相胁。
二人被骑马的军士,押至队前领头的军官处,那军官看了几眼,又咕叨了几句,他们便被押到队尾。只见二十来个衣着阑珊,蓬头垢面的男子被一个接一个的绑成两行,张辰二人便自然绑在最后。看着眼前情形,张辰暗暗思忖,这应该就是那些海匪所说的抓壮丁的高句丽部队了,想不到他二人奋力逃出,却还是落得个当苦力的下场。好在那些军士见玉晚确是瘫软脱力,无法前行,便喂了他们几口水喝,二人这才稍稍缓解一二。
一行人就这样走了几日,一路上,张辰早已与玉晚悄悄通了气,眼下失了兄长的下落,自己也沦为囚徒,玉晚心中好不沮丧,但如今也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又走了两日,众人来到一处青山环绕碧水浅流之地。
此地已有军队安营扎寨,军士们将劳工交接之后,便自行离去。张辰与玉晚被安排做些采石的工作。这日出工,张辰假装不经意来到监工身边,瞥见他手中的图纸后便走开了,这一幕却被玉晚看在眼里。玉晚四下观望,小心来到张辰身边,询问他发现什么。张辰也是谨慎地抬眼观瞧,发现周遭之人都离得不太近,这才靠近玉晚,小声道:“这里似乎是要修建一座陵墓。”
玉晚气力弱小,时常难以搬动大块巨石,监工便以为他躲懒,动辄对他打骂不休。几日下来,玉晚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听说是要修建陵墓,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这破地方就是块凶地,谁他妈埋这,谁他妈就家宅不宁,子孙遭殃!”
玉晚此言本不过是句无心的咒骂,却被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有心人听入耳中,只听那人高声说道:“你何以言此处便是凶地?”
玉晚与张辰皆是猛地一怔,不仅是因为玉晚说的话竟被人听取,更震惊的是,此人说的竟是大唐官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