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捱过这两年的。

突然被人带出那个地方的时候，竟觉得外面的光亮无比刺眼，缓了好一阵子，眼睛才重新聚焦了。

萧瑟的秋风刮过，让她不禁缩了缩脖子，穿的衣服还是两年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那一件，衣服间隙间露出她已经失去了干瘪得失去了光泽和弹性的肌肤，带着已经愈合或者尚未愈合的各式伤痕，右手小臂上有醒目的灼烧痕迹，根本吸引不了任何窥探的兴趣。

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在人潮拥挤的街道被暴力地推下了车后，她眼中是无尽的茫然。

才两年而已，外面已经不是她熟识的那个模样了啊……

顾歆自嘲地笑了笑，谁能想到曾经光彩夺目的大明星，会落魄成这样？她如今的这个样子，只怕是最忠实的粉丝，都难以辨认出她的身份。

喂，臭要饭的，快让开，别挡了我的道！

身后有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顾歆回头，见对方正嫌恶的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给他让出了地方，并没有回嘴。两年非人的生活，已经将她的棱角全然磨去，不管做什么，都是下意识地退让，全然没有了以前不可一世的模样。

招群演了！招群演了，演死尸演得好的来！女人微弱的声音从稍远处传来，却让她的眼里突然有了光亮。

她现在没有钱，无处可去无家可归，更是一个被抹去了身份的人……眼前是个机会，虽然不算长久的工作，但起码能换点钱，运气好的话，还能蹭上片场的盒饭……顾歆思考之下，还是硬着头皮朝那边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三流剧组，连主演都是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小明星。不过这对她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遇见熟人。

知道怎么演一具尸体吗？选角的女导演甚至没有问她的名字，就让她跟其他群演一起进了片场。

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答道知道我可拿手了我很有经验的……只有她始终不发一言。

那两年的经历，让她学会了闭口不言，不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要抢着出风头引起别人的注意。

演尸体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和演技，只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就已经合格了。顾歆到指定位置安静地躺下，沉着的样子仿佛真的没了声息一般。

这对她来说，已经很是得心应手了，在那种地狱般的地方，有的时候就连睡觉时稍微动一下，那些人都会毒打她一顿。所以就连睡觉的时候，她都是小心谨慎的。

40度的高温下，没有任何遮挡措施，在烈日的照射下，即便是满头大汗，她也完全不多动一下。其他的群演都已经叫苦不迭了，只有她在默默忍受着。

诶，你！拍完之后，她被选角导演叫住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话到嘴边突然顿住，即便是被抹去了身份，顾歆这个名字，还是很多人知道的，她只好改口道，阿歆。

娱乐圈千奇百怪的艺名都有，选角导演自然也没放在心上，只说道：我看你挺能吃苦的，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群演？

包吃住吗？她只关心这一件事，不管怎么样，总要有个落脚之地。

签合约固定合作的话，有宿舍，饭嘛有活的时候剧组有盒饭吃，选角导演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她干瘪得吓人，惋惜地摇了摇头，不过你的条件，演得再好也只能演一些边边角角的小角色了。

两年的地狱生活已经让她习惯了各种难听的话语，所以即便有人直言她哪里不好，她也并不会被激起情绪，只说道：有饭吃就够了。

选角导演诧异于她的淡然，看她的样子也不过20多岁，一般年轻女孩儿步入这一行，都是奔着成名奔着大角色来的，很少有她这种甘心当个群演的。

况且，她连工资都没问一问，知道管吃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行，你在旁边等一等，一会儿收工了我带你去宿舍，选角导演虽然狐疑，但看她样子又不像骗人，还是决定收下她，对了，以后叫我天姐就行。

顾歆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好歹有地方住了。

跟着天姐干了两个月，待过好些个不同的剧组。

娱乐圈的水深她是早就知道的，以前虽然没有体会过，但多少有所耳闻，所以在当群演被那些拿腕儿的欺负时，她也只是默默忍受。

毕竟这些比起那段日子来，都不算什么。

你，去给我们弯弯搬把椅子来！又是一个小明星的助理出来颐指气使，待了几天后，大家都知道顾歆好欺负，纷纷冲着她来了。

这么恶劣的态度，换做其他人，指不定就不干了，可这个人是顾歆。

只见她拢了拢衣服，就冒着毛毛细雨去稍远的地方搬椅子了。在她身后，那个小助理鄙夷地看着她的背影。还真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气温本来就降了不少，顾歆存下的钱刚够买一件薄外套，此时又下这雨，更加寒冷了，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地发抖，再加上搬的椅子属实不轻，走一段路她就坚持不住了。

刚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听见拐角处有人在窃窃私语，稍微探头就能看见一男一女以及其暧昧的姿势靠在一起。

只是天色昏暗，一时看不清楚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