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熟人叙旧
“一条65。”
窗户里边的声音始终一副爱买不买的语气，完全没有做生意的觉悟。
顾思泽示意一旁的夏林不要插话，他从书包掏出六张大团结放在窗台。
对方隔着窗户伸手扒拉，钞票金额数着不对，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耳朵不好啊！是65！”
“是啊，所以才要你教啊，茂叔。”
“吱嘎”一声，窗户内传来凳子倒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茂叔伸出脑袋，打量着窗外的顾思泽，说话的语调不再有气无力。
他异常惊喜，扯起嗓门大喊：“艹！小顾——你还知道来！”
“茂叔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啊，门脸也不晓得做一个。”
“做那玩意有个屁用！”
茂叔将烟用袋子装好放在窗台，然后收下钱继续嘟囔：“没事经常来坐坐，艹！老子想死你了。”
“我忙啊，哪有那么多时间。再给两根冰棍呗，茂叔。”
“你忙个屁！”
茂叔转身，窸窸窣窣翻了好久，然后将两根雪糕甩出窗台，“拿走拿走，妈的！还跟小时候一样没脸没皮！”
“嘿嘿——我先走啦，茂叔……”
“记得有空常来！”
……
夏林一脸茫然得嗦着雪糕。
他刚才无意瞥见茂叔满脸横肉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只瞎了的右眼，盯着人看的样子，让他觉得瘆人。
等离开小店有了很长一段距离，夏林小声询问：“泽哥，那个茂叔？”
“一会上去以后你不要说话，跟在我身后就好，知道没？”
顾思泽并没有给夏林解释缘由，似乎担心对方没明白，他又再次叮嘱：“一句话也别说，总之你好好跟着，懂？”
“懂了，泽哥。”
夏林虽有一肚子问题，孰轻孰重还是拎得蛮清，他照着吩咐，跟在顾思泽身后跬步不离。
二楼舞厅门口。
与夏林紧张的情绪相比，顾思泽却像是茶余饭后的散步，优哉游哉，不紧不慢。
他单肩书包挂在脖子，拿着香烟左顾右看，上瞧下望，如同初次进了大观园，生怕漏了任意一处细节。
舞厅入口处用厚厚的门帘隔着，听不大清楚里面播放的音乐，只有沉闷的鼓点节奏在整个楼层震动。
检票口闲坐了好几个人，相同款式的黑色服装，应该是舞厅的安保。
一个黝黑壮汉，率先打量起走在最前面的顾思泽，正想介绍门票收费价格。
等他发现后边缩头缩脑的夏林，重新又将视线聚集在顾思泽身上，咧嘴一笑立刻嘲讽起来。
“喂！让你去找人，你就找个没毛的来，当我们说话放屁是吧！”
“你……”
顾思泽拦下夏林，示意不需要和对方呛声抬杠，对着壮汉慢悠悠说道：“你们老板就这么教人待客的？”
壮汉拦下激起情绪的其他同伴，掀开门帘嗤笑一声回应：“希望一会你还能嘴硬。”
“放心，不会太久。”
顾思泽扬了扬香烟没和对方置气，他让夏林赶紧跟上。
舞厅内的光线不是太昏暗。
整体谈不上什么考究装修，也就用彩带拉环略微装饰点缀，造型布局成环绕式，没有设置主舞台。
舞池中心的彩色镭射灯悬挂半空，交织的光线伴着音乐，在水磨石地面旋转、拉伸、移动。
比起后来的商K，酒吧和迪厅，顾思泽感受不到丝毫梦幻斑斓。
完全土得掉渣。
舞池内的人群，此时有些群丑跳梁，让人大开眼界。
既有双人舞，也有搔首弄姿和稀奇古怪的摇头晃脑。
最亮眼的，是正中央两个看不出容貌和年龄的女子，其中穿着朴素的还很害羞，步伐生涩明显有些放不开。
领着她跳舞的另一个女子，花色连衣裙搭配白色高跟鞋，时髦的外表，娴熟的舞步。
顾思泽确认，这不是一般的高手。
“泽哥，启明就是和中间那个搭讪以后，才被人扣下的……”
夏林指着场中那个羞涩女子讲述之前的遭遇。
他再次回到事发地，先前受到的恫吓再次浮现，整个人开始紧张得打起哆嗦。
顾思泽察觉出夏林的恐慌，他拍了拍对方肩膀，确认了一下具体方位，继续朝着东南角走去。
夏林亦步亦趋跟着，他心里在奇怪，怎么顾思泽对这里这么熟悉。
东南角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人。
其中一人和门口的安保是相同款式的衣服，另一个的穿着就要随意很多，花衬衫短袖下绷起的肌肉鼓胀，靠着墙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花衬衫盯着顾思泽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然后阴阳怪气地挤兑：“哟——你还是这么有种，一个人也敢来啊。”
顾思泽将书包从脖子上取下，换成背在肩膀，双手一摊。
“不能和你们比啊，现在家大业大，不是经理就是老总。”
夏林很想提醒对方顾思泽不是一个人来的，鉴于完全忽略自己的行为，他一点也没敢吱声。
之前在学校他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但是在事情发生的刹那，他就像鸡仔一样瞬间被解决，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
“艹！你小子这张嘴还是一点没变，真想好好治治你！
“好久不见——阿泽。”
在夏林震惊的眼神下，面目可憎的花衬衫壮汉，挤着难看的笑容，和顾思泽熟络地打起招呼。
“好久不见，小雷总。”
“艹！你又埋汰我！”
“……”
花衬衫叫雷远杰，比顾思泽要大一岁。
两人在社队小学是同学，自从打过一架就成了最好的朋友，彼此已有大半年没见面。
上次还是顾思泽为了买房子的事。
雷远杰还有一个大三岁的亲大哥雷远志，也是租下工人文化宫经营溜冰场、舞厅的狠人。
看着扭打在一块玩闹的两人，夏林如梦方醒，怪不得顾思泽知道事情后表现得那么镇定，原来是熟人关系。
他想起自己报出一中学生的身份，对方的态度似乎就收敛许多。
原来如此，他白担心了。
顾思泽叙完旧，向夏林介绍起对方的身份。
“夏林，这是舞厅的二老板雷远杰，你就叫他小雷总好了。”
“顾思泽你大爷！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雷远杰先是回怼了一句，然后冲着夏林摆了摆手，“之前没吓到你吧小兄弟，叫我杰哥就行。”
得到顾思泽的眼神确定，夏林老老实实顺着意思称呼：“杰哥好。”
许久没见面的两人没有任何生分，没几句话就聊得火热，相谈甚欢。
雷远杰将顾思泽和夏林领到舞台边的卡座，他带着歉意解释。
“阿泽你先在外面坐一会，我哥还在里边谈事，估计还要一会……”
“我们不着急，志哥的正事要紧，我那个同学现在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