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就怕贼惦记
吕轲引领着嬴政兄弟，稳稳坐上自家那辆独特马车，而后，缰绳轻扬，马蹄笃笃，缓缓朝着天工镇进发。
一路上，暖阳洒下斑驳光影，似在为他们铺就前行之路。
镇口，值守的仆役远远瞧见吕轲那独具辨识度的马车，自觉地侧身让开道路。
马车顺利穿过规划齐整、屋舍俨然的建筑群，最终稳稳停在了木匠坊前。
此时，坊内的鲁林正围着一个崭新的车轮，与数位工匠热烈商讨，神情专注，手还不时比划着，似在阐述某种精妙构想。
鲁林眼角余光瞥见吕轲的马车抵达，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忙不迭小跑上前，满脸笑意，热情洋溢道：“公子，您可算来了！快，来瞧瞧这新制成的车轮。”
吕轲闻声，从容掀开车帘，稳步而下，嬴政兄弟也紧随其后，身姿低调内敛。
嬴政此前路上便与吕轲有言在先，表明此行只为默默观摩，不宜张扬身份，是以此刻神色平和、举止寻常。
吕轲绕着那车轮踱步一圈，抬眸问道：“这轮毂和辐条的衔接之处，可足够牢靠坚实？用的是何种黏胶啊？”
鲁林立刻拿起一根备用辐条与一个小巧罐子，耐心解释道：“公子尽可宽心，这胶乃是精心选用鱼鳔熬制而成，黏性那叫一个强劲，待其彻底干燥后，更是坚如磐石。至于连接处，我们也施行了特殊工艺精心处理，莫说是日常承重，便是满载重物的马车重压，也能稳稳承受。”
言罢，鲁林熟练地将辐条插入轮毂孔洞，再仔细涂抹上鱼鳔胶，把操作流程完整演示了一遍，动作娴熟流畅，尽显匠心。
嬴政自始至终默默观察，待鲁林演示完毕，才开口问道：“此车轮相较往昔的木轮，优势体现在何处？遇上不同路况，耐用性又当如何？”
鲁林这才注意到嬴政兄弟二人，眼神充满了困惑。
吕轲连忙上前在其耳边低语。
鲁林顿了顿，条理清晰地回应道：“回公子，这新式车轮采用的辐条结构设计巧妙，受力均匀分散，故而轻便之余还十分耐用，哪怕行驶于颠簸坎坷之路，也能最大程度保持平稳，乘坐体验远胜从前。”
嬴成蟜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崭新的车轮之上，眼眸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好奇。而一旁的嬴政，神色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微微颔首。
步出木匠坊，几人往金工坊走去。
尚未踏入，炽热气息便扑面而来。坊内炉火熊熊，一群工匠围在炼炉周遭，忙碌得热火朝天，汗如雨下却浑然不觉，锤起锤落间火星四溅。
嬴政脸庞被炉火映得通红，他抬手指向那熊熊燃烧、热浪滚滚的炼炉，轻声问道：“他们这是在忙活什么呢？”
吕轲欠身答道：“回公子，他们正忙于炼钢之事。”
嬴政面露疑惑，追问道：“钢？那是何物？”
吕轲耐心解惑：“回公子，钢乃是铁与碳精心混合淬炼后的产物。”
说罢，吕轲从工匠手中接过一块铁与一块钢，双手递向嬴政，说道：“公子请看，这块色泽暗沉、表面粗糙的是铁，而这块泛着青灰色光泽、质地更为致密的便是钢。”
嬴政伸手接过，先是掂量掂量二者分量，感受那细微重量差别，继而仔细端详色泽纹理，指尖摩挲钢块光滑表面，抬眼问道：“这二者有何不同？”
吕轲指着钢块侃侃而谈：“钢相较铁而言，质地更为坚硬，韧性亦是胜出一筹，还具备不易生锈的优良特性，用途极为广泛。”
言罢，吕轲接过嬴政手中钢与铁，让一旁的工匠抄起铁锤，猛地发力敲击下去。
“铛！”一声脆响划破工坊嘈杂，只见铁块瞬间扭曲变形，表面凹陷出一个醒目锤印，反观钢块，只是微微震颤，仅留下一道浅浅痕迹，二者差异立现。
嬴政见状，微微点头，又问道：“目前钢的产量怎样？”
金工马鑫神色稍显凝重，答道：“钢的冶炼工序繁杂琐碎，需精准把控碳含量，还得斟酌其他金属元素添减，步骤环环相扣，耗时良久。眼下技术尚不成熟，产量颇为低微。”
嬴政听罢，轻叹了口气，似在惋惜这好物难得。
离了金工坊，再行数丈，便到了皮革坊。
此时，皮革匠人苏裘正坐在椅上，全神贯注缝制一双皮质靴子，针线在他指尖穿梭如灵动游鱼，不多时，扎实细密的针脚便将一块块皮革严丝合缝连缀在一起。
嬴政步入皮革坊，饶有兴致地凝视苏裘行云流水般的操作，目光随后落在他手中皮料上，开口问道：“这皮革看着极为结实耐用，不知取自何种兽皮？”
苏裘闻声，忙搁下手中工具，起身行礼，恭敬说道：“见过三公子。”
吕轲在旁微笑示意：“这位贵人问你话呢。”
苏裘眼睛一亮，连忙回应：“回贵人，此乃牛皮所制。”
“牛？”嬴成蟜忍不住插话，语调带着一丝诧异。
苏裘心下一惊，赶忙解释：“此牛皆是农户家中年老力衰、经文书判定为无产之牛后，才依规屠宰取用的，一切合法合规。”
嬴政颔首认可，说道：“嗯，如此便好，继续讲讲。”
苏裘长舒一口气，娓娓道来：“此靴制作工艺颇为考究，先是得将新鲜牛皮仔细洗净，刮净残肉与脂肪，再置入石灰水浸泡数日，这般方能去除毛发与污垢，后续还有鞣制、染色诸多工序……”
苏裘事无巨细，将每一道工序讲解得透彻明晰，鞣制环节更是着重强调植物鞣剂运用与反复捶打的关键作用，阐明这些皆是为增强皮革韧性与耐磨性所设。
嬴政对这双靴子品质颇为满意，只是他还在成长发育阶段，而此靴尺寸偏大，是为成人量身定制。
出了皮革坊，便是此行最后一站，砖窑坊。
一入坊中，便能瞧见地上整齐铺陈着一块块制坯完毕的泥砖，形态各异、大小有别。窑工蔡石正在砖窑旁，指挥若定，监督工匠们有条不紊开展烧制工作。
嬴政俯身指着脚下大小不一的泥砖，问道：“这些砖块规格不同，可有什么讲究？”
被吕轲唤来的蔡石赶忙躬身作答：“回贵人，工匠们烧制的砖块分作三种规格。您脚下这般小巧的，主用于铺设道路，平整坚实；稍大些的，适宜修筑墙体，稳固可靠；最大的那种，则是拿来铺设地基，筑牢根基。”
嬴政继而指向熊熊燃烧的窑炉，问蔡石：“烧制一块这样的砖，耗时几何？”
蔡石恭敬回应：“回贵人，从挖土、和泥、制坯、干燥直至最后烧制完成，约莫需耗费十天光阴。”
嬴政若有所思，微微点头，又问：“目前坊中匠人若干？每日产量怎样？”
蔡石再度躬身，毕恭毕敬答道：“回贵人，现今砖窑坊共有匠人一百二十位，每日能产出各类砖块八百余块，产量稳定。”
嬴政听闻，眉头轻皱，手指下意识轻叩面前砖块，似在心底盘算思量。
待离开诸坊后，嬴政一路缄默不语，脑海中不断回溯今日见闻，心底已然开始擘画宏伟计划。
嬴成蟜则是目光狡黠，仿佛饿狼见到了肥美的猎物。“吕轲果真是兄长所言那般奇才，这天工镇诸事，皆是利国利民之举，尤其那些别出心裁的农具，实用至极。”
嬴成蟜稍作停顿，又道：“只是这般要紧之地，眼下守护人手瞧着略显单薄。不如这样，吾派一队亲兵前来看护，可保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