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忽悠！接着忽悠！
科幻是国产电影里极冷门的题材，但国内的电影人们也曾对科幻题材迸发出浓厚的兴趣。
从《十三陵水库畅想曲》到《小太阳》，再到《珊瑚岛上的死光》和大名鼎鼎的儿童科幻片《霹雳贝贝》，国产科幻起步其实很早，但很可惜，因为技术发展的落后和思想解放的不足，国产科幻属于起了个大早，赶……好像也没赶上集。
国产科幻发展几乎陷入停滞。
张钊在影视传媒混了一辈子，肯定是识货的，他看完《彗星来的那一夜》就断定这片子跟以往的国产科幻不一样，而且导演很聪明。
他知道自己没钱拍机器人、外星人、宇宙飞船这种，所以他玩科幻概念。
这片子没任何特效，但平行宇宙的概念又被他玩得很溜，让人很信服。
如果张钊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国产电影里第一次出现平行宇宙这个东西。
撇开科幻概念，单看电影本身，质量也是过关的。
演员演技不说多好，起码不出戏，8个演员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女主角全程穿着背心，虽然没特别给镜头，但她胸脯鼓鼓的，很是养眼，这边属实擦到位了。
叙事节凑也没问题，只要看过前面十几分钟必要的铺垫，后面就很好看了。虽然只是八个人在一间房子里聊天，但每件事情的发生和推进都井然有序，情绪调动很成熟。
这可不像是一个毕业大学生的处女作水平。
张钊有一瞬间觉得这电影不是李秋棠拍的：“会不会是谁代拍的？”
但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能熟练叙事的导演在任何国家都很紧缺，能拍这样片子的导演哪会把成名机会让给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从电影人的角度看，《彗星来的那一夜》是部好片子，但张钊还是一家电影公司的老板，他还得从市场的角度看这部片子。
没大导，没大咖，没大场面。
三无产品，不好发啊。
张钊看完片子不说话，李秋棠坐在一边也不说话。
沉吟了半晌，张钊还是说：“这片子先放在我这里，我拿给公司其他人看，过几天给你答复。”
为了打消李秋棠的疑虑，张钊补充道：“片子是好片子，我个人很喜欢，给公司其他人看也是为了说服别人同意，毕竟这么大的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买哪部片子就买哪部片子的。”
李秋棠表示理解，张钊这话说的让李秋棠很安心，他的意思就是他个人同意发行《彗星来的那一夜》，给公司其他人放，也会尽量说服其他高层同意发行这部电影。
李秋棠左脚一踏出光鲜大楼，就觉得不对劲。
刚才下楼光顾着高兴了，发行费的事儿还没说呢。
李秋棠还没向张钊释放出自己愿意承担一部分发行费的诚意呢。
有了这个诚意，张钊跟公司谈的时候也就更有底气。
有人接发行了，李秋棠这才抽出手来做另外一件事——拉投资！
对，戏都拍完了，他还要拉投资。
《彗星来的那一夜》拍摄制作成本82万，李秋棠自己就垫了50多万，不拉投资，他怎么把个人的钱拿回来？
不拉投资，他导演费向谁收？
不拉投资，后续贴给光鲜的发行费从哪里出？
不会还让李秋棠垫钱吧？
制片管理第一课，不要用自己的钱拍电影。
这不能说不要脸，这是电影产业发展到现在形成的共识。
做企业的还要融资借贷用别人的钱创业呢，怎么做电影的就不能拿别人的钱？
但李秋棠没有为自己拉赞助拉投资的制片人，《彗星来的那一夜》几个制片人挂的都是学校老师的名，李秋棠总不能要他们去帮自己拉钱吧。
江伟老师已经帮了自己太多，他也不好意思再麻烦老师了。
好在李秋棠的工作室不是白干的，几年下来，给不少公司拍过广告和宣传片，也认识不少人。
他倒是想找煤老板，但人煤老板也不是傻子，现如今他籍籍无名，煤老板凭什么投他，更别说他还不认识煤老板。
所以他去了齐鲁，他认识一个做大棚蔬菜的老板，规模不小，李秋棠给他公司拍过展会宣传片。
这老板为人豪爽，好说好笑，但自恨幼时没读过什么书，所以事业有成后，喜欢舞文弄墨，还想办法给自己弄了个当地书法协会理事和作协会员的头衔。
李秋棠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位老板。
“你就说是给你们公司拍宣传片那个小李导演就行。”李秋棠被前台小姐拦住了，说没有预约不让见董事长。
之前拍宣传片，名片上写的还是总经理，这两年不到成董事长了。
前台小姐倒没为难李秋棠，真打电话进去汇报。
“李先生，不好意思，里面请，张董在办公室。”
李秋棠点头致谢，迈步往前走。
推开办公室的门，张董正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戴着眼镜看书呢。
张董听到了李秋棠推门的响动，抬头一看，笑道：“小李导演，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说着摘下眼镜放下书，站起来伸手请他坐下。
两人坐下，李秋棠拿出自己的礼物：“这是别人送我的，说是正宗土耳其货，我不抽这玩意儿，放我那儿也是浪费，特意给你带来，你可别嫌弃啊。”这是一盒精致的烟斗和烟叶。
“谁还嫌弃这个。”张老板开心地摆摆手，他还没抽过外国烟呢，说着打开盒子就要试一试。
李秋棠不抽烟，但知道怎么吹：“现在的人，有点钱就叼根雪茄装犊子，俗！人家有钱人抽什么？抽烟斗！那多有范儿！”
正说着，秘书敲门，端了两杯茶水进来。
张老板虽附庸风雅，但也不是傻子，李秋棠不可能平白无故上门来看自己：“小李导演这次来齐鲁是有事儿啊？”
李秋棠镇静地说：“有部新电影要开拍了，来齐鲁堪景，想到这是你张总的地盘，就来看看，过会儿我就走了。”
张总好奇地问道：“你这是部什么电影？”
“我这是部科幻电影，科幻你明白吗？就是讲科学的，那些机器人、飞船、太空宇宙就是科幻。”李秋棠开始了。
“知道知道，你也拍机器人外星人？”张总道。
“我不拍。”李秋棠是懂表演的，“那些玩意儿都被人拍烂了，我再拍有什么意思。我拍的是平行时空！”
“啥？”
“平行时空就是……”李秋棠把平行时空给张总又讲了一遍。
“照你这么说，”张总吸了口烟斗，“在另一个宇宙，我可能不是干大棚蔬菜的？”
“完全有可能，在另一个宇宙，张总还有可能是世界首富呢。”
“哈哈哈！！”这马屁拍的舒服，“你这平行时空有点意思哈。”
李秋棠接着开始聊电影，从费穆开始，一直说到张一谋陈楷歌：“他们这一代导演叫第五代，第五代的老大哥是田导，他也是我的老师。”这个李秋棠还真没说谎，他真上过田老师的课。
然后是港台的王佳卫、侯笑贤、蔡鸣亮、杨德昌等人：“李鞍算半个湾岛导演，他是好莱坞那边的。”
再然后是希区柯克、伯格曼、戈达尔等人，电影又跟美术、社会学、哲学等学科交叉。李秋棠怎么学术怎么来，怎么晦涩怎么来：“荷兰画家伦勃朗从画面外打光的手法，对戏剧和电影的创作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他连禅宗对中国文化的影响，以及在电影中的表现都说了，不信侃不晕对方。
然后回到科幻题材，库布里克和塔可夫斯基肯定要说。
李秋棠堪晕对方的目的肯定达到了，张老板坐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真听不懂，但又觉得电影还真特么是一门艺术一门哲学！
李秋棠看看表，半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中午约了几个投资人吃饭，谈投资我这部电影的事儿。”
张老板急了，拉住李秋棠：“跟他们有什么好吃的，在我这儿吃。那个谁，小邓，晚上订个包厢，你和几个副总都过来，我们给小李导演接风，上次拍宣传片就没好好请你吃饭，这次算补上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