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九街区 贫民窟

2459年，人工智能、机械化以及生物工程的飞速发展，人类已经逐渐克服大多数疾病

随之而来的是生命的延长与阶级的划分

富人可以通过购买高昂的医疗仓、基因药物以及机械化躯体延续生命

而剩下的那些没有那么富裕的人们呢

若是基因良好无病无灾的，倒也还能安稳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偶尔有个小病，或者需要注射一两次基因药物与更换部分机械躯体的，也还能应付的过来

可若是劣质基因，常年生病无法支撑高昂医疗费用的，那就只有两种选择了

一种是给富人卖命干活，干那些见不得光又来钱快的活，靠着这些钱来支撑基因药物与机械躯体的费用，延续生命

另一种则是——等死

要么强忍着病痛死去

要么靠廉价药物与毒品麻痹自己躯体，沉迷于虚妄的快感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第九街区贫民窟

这是最接近繁华地段的一个贫民窟

曾经贫民窟里大多是除了命以外一无所有的劣等基因人群，联邦尝试管理时意外引发动乱，造成大量公职人员的伤亡，所以后来联邦也就放弃了对贫民窟的治理，只要不发生社会性事件，便任其随意发展

毕竟，社会中总是要存在一些阴暗见不得光的角落

因为联邦政府的不管束，这里也成了犯罪的天堂，大量的灰色交易与亡命之徒皆聚集于此

在杂乱的霓虹灯下，是这个社会另一面的“繁华”景象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吴炜真的很不愿意踏进贫民窟

他很幸运，是这个时代少有的中产阶级，从父母那里他继承了良好的基因，从出生到现在没生过什么大病

父母经营这一家机械义肢的小店，从小虽说不是锦衣玉食，但也从不太需要为物质生活担忧

又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了C大，又报了热门的生物类专业，在校的时候就积极加入了导师所在的人体基因改造实验项目，毕业后凭借过往的研究经历和辛苦付出顺利考入联邦政府旗下的一家实验机构

虽然只是底层的一个实验操作员，但也算是过上往后吃穿不愁的日子了

今天这是他上班的第三天，上头半夜突然打电话让他跟着一位稽查大队的前辈到第九街区采集一个生物样本，似乎是和某项核心实验有关，再详细的他也没权限过问了

贫民窟的排水系统不是很完善，所以昨天下的雨水不能完全排出，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污水、铁锈以及毒品药物杂糅在一起的气息，吴炜拿手掩了掩鼻吸，试图减少吸入这让人作呕的味道

他一个不注意踩入了一滩黑色的泥水中，万幸他今天穿了实验室统一发放的防水皮靴，他抬脚看着粘在鞋底的不知名粘液，生理性的想吐

走在他前面的是个身材壮硕，眉骨处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的经验丰富的稽查队长，因为职业的特殊性，他常常混迹在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对这里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而今天他的工作就是保护后面这个呆呆愣登没见过世面的实验员来第九街区采集生物样本，以及他自己的私活

眼看着吴炜还没跟上来，他转头催促道

“愣着干嘛呢，还想不想下班了”

“来了来了！”吴炜也顾不上作呕了，一路小跑着跟上，想着还是趁早干完活趁早离开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间破败的两层楼房前，外面围着很多身着白色防护服的人，还有不少警察和稽查大队的人，红蓝色的灯光交替闪烁着，一种不安感围绕在心头

他们走近亮出了自己的工作牌，警察放了吴炜进去，却拦住了打算进去的林默

“程组长说了，只能放实验室的人进，抱歉了，林队”

吴炜看了林默一眼，林默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进去，随后转身走了

“里面什么情况？”林默点了根烟，伸手招来稽查队的队员询问情况

“默哥，调查组不让我们进去，说里面不太安全”

组员转述着调查组的话，随后又说道“什么不安全，我看就是他们怕我们抢功劳，这个女的可是联邦的三级通缉犯，我们追了多久才追到她的下落，现在人影都没见到就把我们拦下了，回头跟组织上一上报，功劳全是他们的了呗”

“好了，先别说了，调查组拦着，估计又是和异能者还有实验室有关系，有些东西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所以才把我们都拦外面了”

“又是异能者，都是那些实验室搞的鬼，造出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呸！”

“这些年社会上的舆论风向紧，不少人都听到了联邦旗下的研究所在研究异能、人造人的消息，这时候如果再传出什么新闻来，这D市怕是要变天了”

“默哥，你说他们研究这些到底是干嘛，非把人类搞灭亡了他们才甘心吗？”

“干嘛？自古以来，谁不想永生，谁不想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异能和人造人一旦实验成功，这个社会又要是另一种景象了，世家也好，政府也好，反叛军也好，所有的势力将全部重新洗牌”

“为着他们的权利游戏，又要牺牲多少人呢”

“别想了，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有努力的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才是正经事”林默宽慰地拍拍队员的肩膀，随后说道“我去处理点私事，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厕所了”

“不是默哥，你又去干私活啊，嫂子的药又要用完了？”

“是不多了，但我想多赚些，到时候凑一凑给她买个二手的医疗仓”

“诶，默哥，你又何苦呢”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快去快回，别被调查组发现了”

“多谢”

二楼三号房门口，站着零星的几个调查组组员

“你好，我是ASC实验室的采集员吴炜”

“进吧”门口的人微微侧身

吴炜刚踏进门就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景象，直接呆楞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他对上了一双死人的眼睛

门口正对着的是一个绿色的布艺沙发，沙发上是一个倒着躺的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脸朝上，头仰着靠在沙发坐垫边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的方向，不对，严格来说，这已经不能算人了，她全身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面目狰狞，眼睛和鼻腔还在流出绿色的粘液，从她的面部可以看出她死前异常的痛苦

整个屋子内弥漫着死尸与衣物阴干的味道

沙发旁站着调查组的组长程青璇，一头干练的乌黑短发和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带着医用蓝色口罩和一次性橡胶手套，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她看着站在门口完全傻了眼毫无反应的吴炜，指着他说道

“你！不进来采集，站在门口碍什么事”

吴炜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逃离，他夺门而出，连滚带爬地跑到走廊栏杆边将晚上吃的所有的东西都呕了出来

程青璇望着吴炜的反应，不满的和身旁的组员说道

“ASC那边怎么回事，派了个新手过来？会不会做事啊！”

“程姐，别生气别生气，ASC那边今天有个大项目，所以一时间派不出人手了，只能随机抓了个新入职的的来，才来没几天，估计是不太清楚实验室的项目”

“这边烂摊子丢给我们来收拾，那边又在制造新的烂摊子，TMD成天给我们找事”程青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程姐，那边的屋子都扫描过了，没有人类生命体，系统根据现场残留痕迹模拟分析，死者应该是独自一人在屋内注射了某种药物，试验失败，导致躯体失控，从而暴毙身亡，具体注射的是什么药物，要等实验室负责采样的人将样本带回去检验才知道了”

“采样的人？还在外面吐呢”程青璇不耐烦地说道

“程姐，你说她一个通缉犯，不好好的躲着，给自己注射ASC未完成的试验品干什么？她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他们那些实验室保护这些实验药剂，可都是按联邦最高等级保管的，她这个通缉犯肯定不可能自己搞到，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通天的本领搞出来这些？”

程青璇听完下属说的这些，卷起手中的报告，不轻不重地打在下属的脑袋上

“你问我？我们调查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还不快去查”

就在这时候，程青璇像是突然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猛地转头看向另一侧紧闭着的房门

她的手摸上了腰间的抢，然后低声询问组员

“你确定扫描全屋没有其他人类生命体了吗？”

“确定”

“那间屋子是干嘛的”

“前面检查过了，是一个杂物室，除了废旧的落灰家具别的什么也没了”

程青璇举起手枪，缓慢靠近房门

然后猛地抬脚踹开了紧闭的木门，一层灰随着门的震动散落在空气中，门内除了杂乱堆在一起的落灰的橱柜椅子以外什么也没有，她快步走到半开的窗户边，枪口对着楼下，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程姐，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我太敏感了，走吧，那个采样员吐完了没，能不能来采样了”

程青璇不知道的是，她的感觉没有问题，当时那间屋子确实有人，正是林默

林默的妻子本是一位科研学家，在一次实验器械爆炸事故中意外遭到了严重的辐射

幸而现在的医学技术发达，让她得以靠着疗养仓维持生命，林默耗尽所有的积蓄为妻子购买了疗养仓，但疗养仓的维护费用极高，他的薪资虽然稳定维持在社会的中间水平，但也不足以支撑长久以来的疗养费用，为了让妻子能够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他只能混迹在三教九流中，接一些不杀人放火的“私活”

这些“私活”有时很简单，比如运送一箱物品，送到指定的地方，或是利用自己的身份躲避盘查，将一些人送往其他城市，他知道道上的规矩，所以从不多问

因为不多管闲事又不涉及帮派的利益纠纷，所以不少大佬都愿意为他介绍生意，但偶尔也会遇到一些很难办的事情

比如今天，Linx酒吧的老板，他的长期合作伙伴

给他出了个难题，到第九街区贫民窟，3栋203室，取走电脑里的储存卡，报酬是30万

这是一笔可以负担三次维修费的报酬，可以延续他妻子六个月的寿命，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会如此巧合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调查组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调查组的组长程青璇亲自坐镇，程青璇是程家的二小姐，程家是军火世家，程青璇从小就被送到军队进行过专业培训，她不仅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还观察入微，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她的警觉，林默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待时机

这个时机，就是吴炜，他知道吴炜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直躲在学校的羽翼中，又从未接触过核心项目，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他必定会闹出动静，而程青璇，是个效率至上的人，见 ASC派了个新手来，还没开始工作，人就已经不行了的，她肯定愤怒不已，注意力就会放在吴炜的身上，这就是林默摸进房内的最佳时机

林默悄声顺着墙壁的水管爬进了卧室，在卧室翻找电脑，可是哪里都没有电脑的踪影，就在他有些心灰意冷时，他无意间发现衣柜的背板好像是松动的，他轻轻推动背板，发现这个衣柜与隔壁杂物间的衣柜相连

他正准备探身过去

却猛然一惊

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手里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杂物间的柜子中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默万万没想到柜子里居然有人，饶是身经百战如他，也着实被下了一跳

看着小女孩有些惊恐的眼神，他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悄声说道

“小姑娘，不要出声，把电脑给我”

她望着他静静地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中的电脑搂的更紧了些

林默想了想如果在这里硬抢倒也不是抢不过来，只是动静太大，肯定会把程青璇引来，但是也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在这里的时间越久，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没办法林默只能使出哄小孩的一套试试看了

“小姑娘，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妈妈”

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那个小女孩听了之后居然真的起身向这边爬了过来

爬的时候电脑却不小心磕到了柜子的木板，林默赶忙将小女孩拉了过来，关上了柜板，然后从二楼窗台翻身下楼，又稳稳接住了跳下来的女孩

他将女孩藏进车后备箱的底板下方，躲过了出口的检查，开了一段他还是放女孩坐在了座位上，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总待在狭小的空间里也难受

就这样直奔Linx酒吧

酒吧开在一条满是霓虹灯牌的大道里，这里风俗店、酒吧、旅馆云集，随处可见站在门口接客的男男女女，他们是这个城市欲望的化身，在这里仿佛可以剥去所有的面具，什么文明什么道德在这里统统化为泡影，这里只有身为人类最赤裸最原始的生理欲望

林默身为成年人有一种天然的责任感在身上，总觉得让小朋友看到这些场面实在是过于羞耻，不好不好，随即开启隐私模式，关闭了后座两边窗户的视野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生意的店门口，门头上有一个巨大的霓虹彩灯赫然写着Linx，浮夸的装修风格和门口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默牵着小女孩走了进去，刚到门口就有人穿着小皮裙和渔网袜，脚踩恨天高的妖娆男子上来搭话，手在林默的肩膀和锁骨处游走

“诶呦，这不是默哥嘛，来找林姐姐啊，怎么还带着个小孩儿呀，是你的女儿吗？”

注意到林默牵着个小姑娘，他又弯下身来仔细打量

林默似是习惯似地一把将男人的手抹开

“他在吗，我要去结账了”

“在的在的，刚回来呢，就林姐姐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你小心点哈”说完就扭着比女人还柔软的腰肢走了，临走还不忘给林默一个wink

林默带着她穿过一排紫红色灯的长廊，长廊两侧有许多房间，但房间的隔音和隐私性都很好，从外面走过根本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而最里面的一间是一个红棕色法式实木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林默站在门口敲了两下门，又退了一步站在了监视器的范围内

啪，一声清脆的门锁打开的声音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实木桌子，还有一把背对着门的老板椅，墙上全是书柜，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整个屋子有一股微弱的带着木质调的花香味，能看出房间的主人品味不俗

随着椅子的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红色狐狸毛披肩，头顶大波浪，画着浓艳妆容的“女人”，一双狐狸眼美的仿佛能勾人魂魄，他的皮肤在红色皮毛披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动人，活脱脱是个极品的美人，他起身绕过书桌，才发现他里面穿着一条黑色吊带裙，裙子的高度刚好到膝盖往下一点点，露出了纤细滑嫩的双腿

若是第一眼瞧见一定会觉得是在哪个广告牌上见过这位美女，实在是美的动人心魄

只是滚动的喉结暴露了他其实是位男子

他漫不经心的依靠在桌边打量着手里抱着电脑的小女孩儿，随后开口问道

“我让你去取东西，可没让你买一赠一，给我带个拖油瓶来”他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散漫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