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破碎的瓷娃娃
“爸爸，我会像妈妈一样去跟天上星星做伴吗？”
“怎么会呢？爸爸可是皮尔特沃夫大学最厉害的生物学和炼金学博士，就连黑默丁格院长都夸赞爸爸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
爸爸可舍不得小安娜早早就去找小星星，小安娜难道不喜欢跟爸爸一起生活吗？”
“我好想一直陪着爸爸，为爸爸跳一支芭蕾舞，可是，可是，
爸爸，我好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啊。”
冬日的暖阳都没有女孩的金发灿烂，一张惹人怜惜的精致小脸仿佛是造物主的杰作，一颦一蹙都有着令人侧目的魅力，
女孩的身体更是宛如莲藕一般白皙而修长，一看就是具有相当出众的舞蹈天赋。
身穿白色舞裙的金发小女孩小小年纪便是小美人坯子——若不是面无血色地躺在摆放着布娃娃和鲜花的病床上，女孩本该穿着可爱的芭蕾舞鞋跟随皮尔特沃夫大剧院的艾芭薇大师学习舞蹈的。
跪在女儿的床边，头发有些稀疏，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男人揉了揉酸涩的鼻翼，双手轻柔地包容着女儿无力的小手，像是在捧着一盏随时都会碎掉的珍宝瓷器，眼眸之中是无尽的温柔。
“爸爸会想办法的，执法官的哥哥姐姐们很快就能让进步之桥再次开放，
到时候爸爸会去底城买一些上城买不到的东西，一些或许能帮到小安娜的东西……
爸爸知道小安娜是一个坚强的小宝贝，小安娜一定不会离开爸爸的，对吧？”
“嗯~爸爸，我会努力的！”
小姑娘攥紧拳头用力挥了挥，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看上去却没什么力道。
具有先天性疾病的病人大多都是如此，男人已经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动作上的虚弱，每一次却都如第一次一样令他心碎。
“睡吧，我的小宝贝，累了就睡一觉吧，等睡醒了，爸爸就回来了。”
在男人温柔的声音中，小女孩闭上了疲乏的双眼，双手抱握在小腹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辛吉德·李维克站起身，为女儿奥莉安娜盖好粉色的公主被子，反锁门窗，确认在自己离开后不会有什么毛贼闯入自己家之后，就离开了皮尔特沃夫大学公寓楼。
在踏出公寓楼，阳光照在右脸的一瞬间，男人左脸上的温柔消失的无影无踪，残留在消瘦脸颊上的既有梭哈赌徒最后的疯狂，又有皮尔特沃夫自然科学博士的理智与冰冷。
“最后再去求一次黑默丁格院长，如果他还是不同意我在皮尔特沃夫大学进行裂沟区异种生物实验，那我得尽快转移财产，提前做好前往底城定居的准备，
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我必须要找一个强大的底城势力作为资助者和靠山，或许铁拳帮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心中一点一点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步履焦急的男人在皮尔特沃夫大学学员尊敬的目光中匆匆走进大学主实验楼，甚至都顾不上跟学生和其他教授打招呼。
不少大学讲师和教授在看到男人之后，都会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辛吉德·李维克博士的女儿患有和她妈妈一样的先天性疾病，且发病的速度比她的母亲更加迅猛。
这种病罕见至极，发病率恐怕不到十万分之一，以皮尔特沃夫的医学水平来看，属于十死无生的不治之症，
就算是皮尔特沃夫最具有权威的斯特莫里医师都没有任何头绪，只能确定的是奥莉安娜会和她的母亲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全身器官会渐渐衰竭，
在呼吸停滞，死神带走小奥莉安娜的灵魂之前，小奥莉安娜清醒的每一天都会承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在崇尚科学与文明的进步之城皮尔特沃夫，
受人尊崇的斯特莫里医师被打扰的有些烦了，甚至公开给出了让李维克博士带着女儿奥莉安娜前往诺克萨斯寻求奥术法师帮忙的不靠谱建议，
在野蛮而暴躁的诺克萨斯帝国寻求那些要人命的法师帮主，这样的建议不亚于让父女两人送死。
更有人私下里讨论与其让小奥莉安娜生不如死，倒不如早些安乐死，让小姑娘少受一些人间的苦楚。
所有人都明白小奥莉安娜的病没得救，李维克博士都没能救得了妻子，又怎么可能救得了注定比妻子还要早夭的女儿。
可明白归明白，却没有人会傻到当面跟李维克博士提出如此残酷的建议，
众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在生活和工作上尽量照顾李维克博士，让李维克博士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时日无多的女儿。
所以，李维克博士不再授课，不再参与大学里的实验课题，一门心思地把独立实验室改造成不怎么被法理所容的危险地带。
只是，李维克博士终究有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皮尔特沃夫大学主实验楼，
黑默丁格实验室的大门被敲响，黑默丁格推起用来保护眼睛的电焊眼罩，放下焊枪，迈着小碎步打开了实验室的金属大门。
约德尔人的视线停留在李维克博士的脸上，轻松的神色顿时严肃了几分。
“李维克博士，如果你来找我还是为了向大学申请【异种生物实验室】的建立经费和实验许可，那我只能很抱歉的告诉你，不行，
真正的科学家在进行科学实验的时候除了缜密的试验计划之外，还必须要考虑到伦理与人文因素，
活体实验对于我们来说太超纲了，任何生命都拥有生存下去的价值和权力，作为物质领域的一份子，我们不能随意的剥夺其他生物的生命，更不能用其他生物来完成危险的实验。”
李维克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反手关上门，眼也不眨地盯着还不足自己大腿高的黑默丁格校长。
“李维克博士？”
这副姿态让黑默丁格的小心脏加快了几分，还以为要对自己做坏事，约德尔人后退两步交叉双手，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正要说些什么，眼睛却猛地睁大。
李维克博士，竟是跪在了地上，又把头狠狠地嗑在充满科技质感的金属地板上。
沉重而有力，一次又一次，
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样，把血印在自己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