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祸福相依
“呃啊！”屋内又是传出一声痛呼。“大娘子，撑住。孩子就快出来了，看见头了，再用点力。快，再给大娘子喝点温水。”门外的薛舜元听到此话，忍不住重重挥了挥紧握的右拳。心忍不住松了一分，从丑时就开始了，这个时候应该快生了吧。
就在这时，他闻到空气中飘来一股焦味，味道越来越浓，还有点呛人。
月色朦胧，花阴醉下。薛舜元有些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渐渐的远处传来喊声....但现在不用喊，他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火，好大的火！从远处逐渐蔓延过来，火光渐灼，要不了多久便会烧到薛府，那时风度向南自老太太住的仁寿堂烧到陆氏生产的这间屋子。薛舜元看着这一幕有些手脚发软。
走水啦，走水了，快救火！耳边传来震震喊声，薛舜元猛地转身大吼，“快去打水救火，绝不能让火势蔓延到大娘子这里，这么大的火，城中火隅说不得已经在救火的路上了。另外，快去仁寿堂将老太太带到空旷地方去，瑾儿呢，让瑾儿带着他的兄弟姊妹还有几个姨娘并妇孺家仆一同到空旷地方避火。”看着面前还傻站着的乐淮，薛舜元神情狰狞：“还不快去。”
“....对了。”薛舜元拉住一名端着血水刚出来的丫鬟，“进去给稳婆讲让她快点，洗儿钱我加倍给，一定要保住娘子和腹中胎儿的性命。”
说完他便抢过身旁家仆手中的水桶，奔向远处即将蔓延过来的大火，其余人见状，生怕自家主君出事，也拿着水桶跟在薛舜元身后。乐淮也急急去找薛怀瑾传话。
屋内丫鬟嬷嬷有条不紊的干着活，虽然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惊慌，但并没有乱了阵脚，烧水的依旧烧水，换水的继续换水.....
“外面发生了何事？”陆氏听着外面的吵闹声，浑身难受，苍白的脸上不时滚落豆大的汗珠，握着身边妈妈的手已经有些脱力，但偏偏那个小冤家还没出来，声音微颤。“我生青儿和瑾儿都没这么痛过，这冤家偏生如此折磨我。”陆氏皱眉痛呼道。
“娘子少说点话，多保存体力。孩子已经看到头了，再用点力。”身前的稳婆语气急促。她现在心情焦急万分，稍有不慎就是一尸两命，就在刚刚有个小丫鬟进门附耳告知外面主君的意思，这让她更加小心。
丫鬟们端着已经被血染红的血盆来回换水，不敢停歇。刚上去的一盆清水，不一会儿便浸染成了血色。
“好疼........！”陆氏死死咬着牙，仍旧抑制不住这股痛意。明明是第三胎，照理来说应该更好生才是，但不知为何这个孩子迟迟不肯落地，搅得她死去活来。
“娘子再坚持一下。”
....卯时。
随着屋内的痛呼声慢慢微弱，外面的火势也跟着被及时到来的火隅队与民众一同扑灭。薛舜元气喘吁吁灰头土脸地跑回院中，看着门忐忑不安。紧接着，陆氏一声痛呼，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声像是一抹破晓直直穿过遮天蔽日的黑云，洒下亮光......
“稳婆，怎么样。”看着出来的接生婆，薛舜元神色急切地问道。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男孩，大娘子也无忧，母子平安。”接生婆脸上欣喜，不止陆氏急，她自己也急，还好终于稳当结束了。
薛舜元听到这一句啊，如释重负，这不一放松下来，又因为刚刚不停歇的拼命救火，这会儿一下子双眼一闭直挺挺的晕了过去。这也怪不得他，一个文人，平常别说走路，平常都是车马轿子出行，便是骑马可能都不甚熟练，今晚逢上这等子事情，还奔波许久，累趴了也理解。
“主君！”“老爷！”“允判大人。”周遭的人看到薛舜元倒下，七手八脚的赶忙上去搀扶.......
几日后，因着此事严重，薛舜元又是雍州第二把手，于是雍州牧便将灾后重建一事全权交予薛舜元操办，他自己轻车简从星驰夜赶地上京叙事为自己开脱。
薛府会客厅上，薛舜元面色红润地坐在紫檀雕花大椅上抿了口茶，“少卿兄，此次火难受灾程度可有统计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火灾可有查清？”说到这里，薛舜元的神色严肃起来。
身旁那位听到话，将手中的茶盏放到跟椅子同款的紫檀桌上，老年文士白发青袍，虽已至老年，却无半点富态，反而清瘦像个竹竿，一脸从容，他捋了捋山羊胡，这才悠悠开口：
“这次受灾面积大啊，足有大半个城，其中商铺民屋烧毁无数，这次事大，上报的奏折已经交上去了，顿了顿又道：查清缘由了，此次火灾乃是人祸，这不临近元旦嘛，那夜市里卖花灯的货郎不注意，不小心打翻了储存油火的罐子，周边又多是同行，屋子离得近，一下子没制住就烧开了，现下那人已被州牧大人抓入牢中，我看，惨咯。”张汇恩摇头叹道。
话毕，两人互相讷讷无言，屋内一时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张汇恩见薛舜元久久不语，就挑了个话题，“对了，你这次倒是出了好大力，大人也对你夸赞有加。”
话说薛舜元那日舍了命的救火，让周围百姓同僚瞧了个通透，现在外面个个都在美赞薛大人爱民如子，体恤民众，是个干实事的好官。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雍州牧盛洪都夸赞他做的不错，临危不惧不乱，还能一边组织着人手，一边自己上前救火，前面两个其他人或许也能，但最后这一个却是让他刮目相看。这下子让薛舜元心里乐开了花，家中母子平安，如今还得了这等好名声，还因此被顶头上司赏识，明年考绩定能得个上上。
薛舜元心里乐极，面上却是不显。“少卿兄说的哪里话，这是我分内的事，为官的自是要为百姓着想，身为一州允判，更是要奋勇当先。”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
身旁的张汇恩不着声色地撇撇嘴，内心肺腑：“话说得冠冕堂皇，要不是你媳妇那天正好生产，你能拼了命的去救火？倒是让这薛舜元得了好大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