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梦乡，送鱼！
“我是用网捕不上鱼，这才下水去碰碰运气，倒是让大伯担心了！”
周泽见自己的这位大伯，眼圈都哭红了，知道对方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哪怕他是鸠占鹊巢，可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两世为人，他也头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怀。
“阿泽啊，你、你怎么在水里待了那么久，是、是怎么做到的！”
周大江倒没有真的责怪自己侄子的意思，反倒关心的问道。
“大伯，我中途出过水面换气，只是没注意到船上有人！”
周泽一笑，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周大江闻言点点头，疍民凫水捕鱼也是常事，所以他并未过多怀疑。
“喏！是不是还没吃饭，这里有两个面饼子和一点猪头肉，快吃吧！”
周大江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
周泽接过来，将油纸摊开放在甲板上，里面包的是两张面饼和一块拳头大小的猪头肉。
面饼极白，竟然是用纯白面烙制成的。猪头肉卤的很烂，哪怕这时候凉了也不见变硬，油纸打开后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周泽见状食指大动，忍不住吞咽了两口口水。
昨晚打包的饼子和卤羊杂，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吃完。在水里消化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了。
“谢谢大伯！”
周泽也不客气，一手拿起饼子，另一只手抓住那块猪头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口蒜！”
周大江憨笑着，又从怀里摸出了两瓣蒜出来。
“嗯，香，真香！”
周泽囫囵的边吃边夸。
很快，两张白面饼和一块猪头肉就被他吃了个干净。
半刻钟后……
周泽一抹嘴，开口道：
“大伯，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白面饼子、猪头肉——
这两样东西对于疍民来说，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舍得花钱买的。
记忆里，在大伯家的五年，吃白面饼子猪头肉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臭小子，当然有好事了！”，周大江哭红的眼圈周围，此时连上面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他道：“你大哥周仁，马上就要结婚了！”
周泽眉头一挑，笑道：“真的，那可要恭喜大伯了，我大娘想必也高兴坏了吧！”
“可不！”
周大江语气有些得意。
周仁，大伯家的大儿子，今年十八岁。
至于和周泽的关系……
寄人篱下，反正在周泽看来，大伯一家能养一个侄子五年，已经仁至义尽了。
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周泽从心里感到高兴。
不是替周仁，而是真心的希望眼前这个大伯能够子孙满堂，早享天伦之乐。
周大江笑着答道：“云梦乡，做猪头肉的老孙家！”
“哦，难怪刚刚的猪头肉味道这么香，看来是老孙家的呗！”，周泽笑着问道。
“可不是嘛，昨天两家见了面，人家对你大哥很满意，特意带了几斤猪头肉！”
周大江点点头。
周泽接话道：“那什么时候办事？在哪里办？”
“下月初六，在、在老孙家办！”
“在老孙家？大哥他是、是入赘？”
“嗯！”
周大江缓缓点头。
所谓入赘，便是男子到女家结婚并成为女家的一员，之后的孩子，也随女家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在封建时代，连孩子的姓都随女家，这宛如断子绝孙之举，并非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唉，家里就一条大船，周仁周义都大了，总要结婚生子，可那船上怎么能容下这么多人……
你大哥入赘也好，那老孙家是正儿八经的良籍，过去了也能摆脱疍民的身份，对他来说，是好事一桩！”
周大江似是在给眼前的侄子解释，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周泽在一旁沉默不语。
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穷——才是大部分家庭不幸的原罪。
……
周大江走了，船上只剩下了周泽自己。
他看了看头顶，日头已经快要西落。远处江面那一抹绿色中，时而传来几声野兽的叫声，似猿啼，又像是龙吟。
十万里大泽并非尽是汪汪，其深处，乃是水泽和雨林。
巨树、藤蔓、孤岛、泥沼、河底深渊。
大鹏、沼鳄、蛟蟒、上古巨物。
前朝余孽、水匪河盗……
常人进去，九死一生。
可大泽里面除了危险，便是机遇。
宝植、灵鱼、沉船、遗迹、洞府……
每年都有无数的人，不顾危险，舍生忘死的一头扎进了大泽深处。
周泽深深的朝远处江面的一抹绿色望去，那里便是大泽深处的边缘。一排排参天古树，自大泽中破水而出，巨大的蓬冠遮天蔽日。更是有无数粗硕的藤蔓相互交织，组成密密麻麻似是迷宫一样的大网，横拦于河道之中。
“大头晋升【巨骨鲶鱼王】所需的食人鲳，便是在那边缘处！”
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周泽摇着浆，朝埠头方向划去。
大泽深处，他早晚要闯上一闯。
……
云梦乡，街头。
“烧饼，刚出锅的烧饼！”
“豆腐，热气腾腾的豆腐！”
“冰糖~葫芦！”
“妈，我要吃糖葫芦！”
“我看你像糖葫芦！”
周泽背着近一人高的鱼娄，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上，一股嘈杂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喉结耸动，街头上的各种吃食都让他忍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可抬头看了看时间，他并未停留，而是快速穿过人群，直奔乡里的东北向走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周泽背着鱼篓，停在了一个高门大院的府门前。
“送菜送鱼的走侧门！”
门前两个黑衣护院打量了一下周泽，指了指不远处拐角的巷子。
“两位大哥，小弟我是专门给赵大人送鱼来的。昨日赵大人曾亲口说，若今日能捕上两尾大鲟，便要送过来！”
周泽说着，从手里掏出一串钱，递到了对方手中。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有些人或许无法帮你办成一件事，但他若动动心思，却很容易给你使个绊子。
“嗬～”
两个护院一笑。
“你一个渔人倒是挺会来事，不过赵大人昨天真的是亲口跟你这么说的？”
周泽一笑，“当然，要是若非如此，小弟怎么敢在这等府院门口放肆！”
“也是！”
护院想了想，料定眼前这个人也不敢撒谎。
“行，你等着，我进去替你问一声！”
其中一个护院转身进了府。
周泽也不着急，走到一旁的石狮子旁，卸下鱼篓，静静的在那里等着。
……
府院内。
“福爷，门口有个渔人，说是东家跟他特意叮嘱的，今天要送两尾大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