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授三年七月!
南市。
“天授三年七月,初置匦于县、府、州等地,不须防守,有进书言事者,听投之……
匦之事,关乎舆情上达,言路畅通。兹特设专职大臣,名曰“监匦使”,以司其职。……上意得以下传,庶几政通人和,……。
故兹诏告,知匦使所管……朕望。其有敢怠惰玩忽者……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富大龙立于人群中央,将布告上第一条所写内容,大声念与众人。
“欸,小兄弟,你别光念啊,也给大家伙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什么匦啊,舆啊的,听的老汉我晕头转向!”
富大龙闻言,挺了挺胸膛,环顾四周,见众人眼神齐齐看向自己,顿觉神气无比。
周泽见状,不愿与其为伍,稍退两步。
“各位,这还没听懂啊,咱这位圣神皇帝,要在县、府、州各地设立了‘铜匦’,鼓励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上书言事呢!”
“言事、言什事?咱一个大字不识两个的土鳖,也配和咱圣神皇帝谈论国政?”
“那、那是不是说,俺若是有冤了,也不用找县太老爷了,直接跟皇帝告状就行了!”
“你傻吧,你就不怕县老爷知道了让人刨你家祖坟啊!”
富大龙一抬手,“各位,安静,都别吵!
关于这位老伯担心的,咱圣神皇帝也考虑好了,这‘铜匦’,别说县太老爷了,就是刺史大员,也没权打开,不是说了吗,有专门的监匦使来负责!”
“哎呦,这下可好了,我要跟圣神皇帝告发我邻居!”
“老张头,你邻居咋的了?”
“他、他今年夏天翻盖房子,比俺家高了一头,这不是咒俺家呢么!”
“你快别添乱了,朝廷弄这个‘铜匦’是为了干大事的,你这点屁事也值得惊动皇帝?”
“这么说、咱百姓的日子以后会好过了?是不是以后没人敢再欺负咱?”
“那可不,我看呐,这位圣神皇帝是个好皇帝,巾帼不让须眉!”
“听说,这位圣神皇帝年才三十有五,正是芳华……”
……
“好了,各位往这看,我继续念啊!”
富大龙抬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朕初登大宝、重开科、武举之路,大搜遗逸四方之士,应制者由县、府、州吏房、户房、……工房,及军府中垒、……步伍、长水、漕等,选其德行优异者,于明年秋九月……,不拘资格,破格录用,任以要职!”
……
赵府。
“开了科、武举?”
赵庆臣看着誊抄好的告示,眉头渐渐舒展。
“东家,您看,这布告上写有‘漕’一字,意思是说,屠三爷那里也是有推举名额的,这下,我估计帮里今年的秋招可有的热闹了!”
赵庆臣点头,“嗯,那是老头子要操心的事——
福伯,你从这布告上还看出了什么?”
“还有什么?”
福伯闻言,眉头轻皱,又细细读了一遍布告,思索片刻后摇头,道:
“回东家,‘铜匦’一事,目前看来,留给各级官员可做操行太大,实行起来困难重重,除了开科、武举之外,剩下的也尽是彰显皇恩浩荡之政策,倒是……没看出来其它的东西!”
赵庆臣一笑,他接过告示,用手指轻点科、武举处,道:“当初长孙、褚等人联合百官反对她登基,除了因她是女人之外,更重要的是,二圣临朝之时,她所有的政策都有悖门阀士族集团利益,这才引出了后面嗣圣元年的叛乱,同时也让老爷子受到牵连,从上府果毅都尉被贬……”
福管家听到这里,眼神一亮,“东家的意思是说,难道说圣神皇帝有意淡化此事,重新——”
赵庆臣摇头,他将布告轻轻卷起,小心放入一木匣中后,这才笑道:“上情下达,我的意思是,她的皇位,如今终是坐稳了!”
福管家:“……”
“东家,屠三爷向来不、不喜这位圣神皇帝,他日寿辰,东家还是少提、少提……
还有那画,东家记得销、销毁啊!”
“行了,我知道了!”
赵庆臣闻言,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一摆手,示意自己这里无事,“好了,福伯你下去让人把阿泽喊来,这次剿匪让他同去!”
“是!”
福伯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欻!
赵庆臣手掌轻轻一震,桌上那幅画瞬间变成一堆粉霁。
“武举?呵呵~”
……
南市。
布告处,人群散去。
只是,对于布告的讨论并未就此终止,而是转移到了茶铺、饭馆……大街小巷当中。
大周民间向来盛行‘广言路、杜谗口’。
政令一下,百姓自然讨论的热闹。
“阿泽,你说我来写一篇治国之策,然后扔到‘铜匦’如何?”
富大龙此刻还未从刚刚被‘众人敬仰’的激动中缓过神来,在周泽一侧,眉飞色舞的开口道。
“老板,两串糖葫芦……嗯,要最上边那两个!”
周泽递给小贩五个铜板,又接过来两串晶莹剔透,沾满焦糖的糖葫芦。
“你打算写什么'国策'?”
周泽捧场的问道。
“嗯——就写针对这坊市间帮派林立、欺压百姓,县官助纣为虐,懒政怠政,如何?”
周泽闻言,认真想了想,然后点头。
“不错,这是个大问题,而且,日后说不定会就会影响到皇帝的江山!”
富大龙闻言,眼神发亮,狠狠咬了一个大果。
“那你说,皇帝看了会不会直接封我个大官当当?
九品?八品?不会直接给我个正七品大员吧!”
“哧~”
“靠!阿泽你笑什么?”
周泽抹了抹嘴角的糖渣,道:“皇帝封你什么官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只要你敢写,今年意外沉江、溺水而死的讣告上,必有你富大龙一号!”
“这、阿泽你别危言耸听啊,那上面都说了,有专门的‘监匦使’……”
“我知道,我知道,你念的那些我都听到了!”
没等他说完,周泽便抬手打断。
他停下脚步,认真的问道:“那我问你,若是全天下的官都贪、你为何觉得‘监匦使’不会被收买?
你又凭什么认为,他们不会假造一个一模一样的‘铜匦’放在那里?”
“这——”
“还有,最简单的,若我是县老爷,就专门安排两三个好手守在‘铜匦’旁,见你这等人过来,问都无需多问一句,直接麻袋伺候。
反正大泽水底都沉了那么多人,不缺你一个!”
富大龙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头上冒出一股冷汗。
“你、你快吃糖葫芦吧,我不写就是了!”
他不傻,周泽这么一说,彻底将刚刚的兴奋劲给打散,冷静下来之后,自然知道好友的话是真是假。
“大富,你与其操心‘铜匦’,不如赶紧把心思放在‘秋招’之上!”
“什么意思?”
富大龙还没从刚才的后怕中回过神,此刻只是本能的问了一句。
周泽摇头。
“你没看到漕帮也有举荐的名额?你觉得如果让漕帮举荐,会推举什么样的人?
还有,你认为坊间有心之人,是拿到官府、水师这类地方的举荐名额简单,还是愿意花上二十两银子,加入漕帮来的容易?”
“阿泽,你的意思是?”
富大龙口含一颗红果,眼睛瞪得老大。
片刻后,坊间响起一声惨叫——
“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