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傅籍
“未曾想是郭亭长的大驾,我等着实失礼了。”
正门没开,打开了旁边的一扇偏门,一个二十多岁的亭佐站在门内,按着二尺剑,三角眼里尽是阴鸷,显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中山狼。
亭候站在对面,一脸好奇,略微擅长脖子,不停的打量郭解,对于长安人盛传的弁虎豪侠,心中的好奇多于敌意,一双眼睛朝着郭解的双手,看来看去。
实在想不通,人手怎能打死猛虎。
郭解的手掌难道是铜铁做的。
“小孺子!”
卫广大怒:“兄长亲临,你们竟然打开偏门,瞧不起谁?乃公今日要把你抓走服役!”
他从小便是骑奴,养成比较敏感的性子,最恨旁人瞧不起。
“喝!”
只听白布盖轓车旁边传来一声大喝,一道红色影子窜了过去,红鬃马的速度很快,还没等亭佐反应过来,就被一杆卜字铁戟挑翻。
卫广的手腕一转,拖着亭佐的身体离开偏门,把他拖到甲舍院落门口的驰道上。
“彩!”
郭解忍不住高声喝彩,不愧是大汉南线第一人的卫广,难怪立下灭数国的不世功勋。
骑马的卫广和没骑马的卫广完全是两个人。
卫广以骑战挑翻亭佐。
手搏猛虎的郭解都没看清卫广出手的速度。
“彩!”
“彩!”
“彩!”
张骞等人看着骑在马上的卫广,眼中精光熠熠,也是不由的高声喝彩,惊叹卫广的骑战骁勇,难怪上回杀向阳翟原氏的宅院,一直嘟囔着让郭解见识他的骑战本事。
卫广扬着下巴,轻哼一声,甩了甩随风飘荡的发髻。
得意极了。
“你们要作甚!”
亭候大惊,立即拔出二尺剑,身后的众人也是急忙拔出二尺剑,又惊又怕,警惕的看向骑着一匹红鬃马的卫广,随时准备冲出去救人。
“住手!”
亭佐躺在冰凉的地面,捂着几乎被扯断的右臂,脑门直冒虚汗,却还是忍着剧痛叫住族人:“打......打开正门,放他们从正门走进去。”
他常年在直城门稽查群盗,时不时碰见公卿列侯出门,躺在红鬃马旁边的那一刻,认出来这匹马是平阳公主的河西马。
平阳公主是天子一母同胞的长姐。
谁敢得罪?
“兄长......”
亭候刚要询问亭佐为何把人放进去,瞧见亭佐的眼睛盯着红鬃马发呆,仔细一看,心中大骇,竟是平阳公主的河西马。
“快快打开中门。”
亭候急忙走过去,亲自打开正门:“郭亭长莫怪,小吏不知你做了平阳公主的宾客,快快请进。”
公主邸的宾客?
郭解的眉头一皱,看一眼旁边的卫广,心中恍然,只有平阳公主的宾客方能骑走珍贵的红鬃马,显然是因为卫广偷偷骑出来的红鬃马,把他当成公主邸的宾客。
也对。
红鬃马相当于插旗的红旗轿车,还是京A牌照,下乡时碰见的领导干部肯定高规格接待。
郭解走进甲舍院落的正门,身边除了张骞、卫广两人,额外携带了五名绛服游侠儿,如果不是见到了红鬃马,恐怕一人都不会让他带进去。
他走进贾子光的甲舍院落,很快见到一片平坦的土地,不少家奴正在喂马、沤麻、缫(sao)丝,俨然是生产与生活合一的庄园景象。
郭解大喜。
如果找到庄园的粮仓,贮存的粟米、黍米等粮食,肯定比起闾里宅院内更多。
剿灭南阳贾氏以前,需要先找到甲舍院落内的粮仓。
避免贾子光同归于尽,放火烧光了所有的粮仓。
“亭长稍等。”
亭候只想把人,不,社鬼,早点送出去:“小吏立即取来傅籍,交给亭长清点人数,更卒的数目是否符合正数。”
傅籍是大汉的徭役制度,又叫做名籍,凡是十五岁的适龄男子都要登记在册,开始服徭役,从十五岁开始,一直到六十岁结束。
傅籍者一年在本郡,一年去京县或者边疆,被称为正卒。
另外,还要服役一个月,担负修筑城墙、驰道、以及辎重运输,到期更换,所以被称作更卒。
南阳贾氏的族人下个月刚好需要服役更卒。
“不着急。”
郭解嘿笑一声,像极了一个过来索要别敬贽礼的蠹吏,朝着甲舍院落内四处乱看:“清点更卒的数目,需要不少的时辰,咋的?本吏过来一趟,连一锺酒都不给喝?”
豪强的族人不愿服徭役,每年都会趁机贿赂清点傅籍的官吏,安排家奴代替服沉重的徭役。
官吏收了钱帛,又有人去服徭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呼。”
亭候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借着傅籍过来索要好处。
他看着手搏猛虎的长安豪侠,心生鄙夷,担任官吏没多久便开始索要好处。
什么手弁猛虎,不过是名声鼓吹的响亮。
徒有虚名罢了。
亭候等贾氏子弟不免开始轻视蠹吏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