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做你该做的任何事
“还好亚历山大和帕威尔死时，这个国家还叫做苏联，如果他们死在今年，可能需要花一笔钱才能埋进公墓，现在在科特拉斯，干什么事都需要用钱。”大姐蒂娜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陪康斯坦丁一起朝着公墓的停车场走去。
康斯坦丁看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几步外的四位嫂子。
没错，他只有三位哥哥，但有四位嫂子。
三哥帕威尔离过一次婚，青梅竹马的前妻因为流产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为了生儿育女又娶了对方的表妹，但对前妻仍然关照有加，前妻也没有改嫁，在帕威尔死之前，一男两女没羞没臊的生活在一起。
现在看来，帕威尔的家庭情况算是最好的，丈夫死后，两个女人努力工作，照顾两个孩子，压力比较小。
“我觉得是不是考虑放下仇恨，我是说……”康斯坦丁刚说出考虑放下仇恨，大姐就已经停步扭脸看向他，他连忙摊开手：
“我是说，你和她们四个考虑带着孩子们离开，复仇的事交给我，你们离开这个国家，换个国家安定生活。”
他不想知道谁杀死了三个哥哥，也不想进行无意义的复仇，自己如今所处的阿尔汉格尔斯克州，拥有十几个大大小小，无法无天的匪帮，如果查不出具体某个团伙是真正的凶手，难道要他把这十几个匪帮成员全都杀掉？
但康斯坦丁又不能直接告诉姐姐，自己不想为家人进行这种无休止无意义的复仇，因为他明白蒂娜的性格，她会发飙，会生自己这个弟弟的气，说不定还会一怒之下把自己再度送回监狱。
然后自己带着四个寡妇去试图复仇，她干得出这种事。
毕竟她失去了最爱的丈夫和三个弟弟，复仇已经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事，哪怕她最后一个弟弟也可能会为此而死，哪怕仇恨有可能会延续到下一代。
听到康斯坦丁只是建议她们这些女人带着孩子离开，而不是彻底放弃复仇，蒂娜这才继续迈步朝前走去，嘴里嘲笑着康斯坦丁的无知：
“是不是在监狱时，你们这些犯人总会讨论这种美好但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监狱时，我们听收音机的电台广播说，现在的俄罗斯不是苏联，任何一个公民都能办理护照，想出国就出国。”康斯坦丁取出香烟点燃一支说道：“所以，的确很多犯人说等出狱后，就要去办护照出国，换个主义生活。”
“尤利娅差点被骗去国外，有匪帮借着帮西欧有钱人找住家女佣的理由，来科特拉斯招漂亮女人，还说可以由他们垫付护照，签证，机票等等费用，慢慢靠工资还债，只是他们低估了女人的智商，把工资编得非常高，在他们嘴里，一个连面包都烤不好的女佣居然能拿三百块美元的月薪。”蒂娜接过弟弟的香烟，吸了一口说道。
尤利娅是帕威尔的现任妻子，佩图霍夫五个寡妇中最年轻的那个，今年刚刚二十三岁。
“她没有上当，但从对方那里套出了不少消息，那就是如今在俄罗斯，如果没有关系，普通人根本买不到一张出国机票，黑市上，一本奥地利护照要五千美元，希腊护照最低也要两千美元，价格还要随时波动，任何偷渡出境的口岸都有匪帮成员把持，连俄罗斯人想去吉尔吉斯斯坦这种鬼地方，如果没有签证，至少也要每个人付给匪帮两百块，美元，你能想象吗？吉尔吉斯斯坦，那个野蛮地区加在一起都不值两百块。”蒂娜吐出一口烟雾，对康斯坦丁说道：
“你刚刚出狱，科斯佳，还不了解情况，你说对了一句话，这里不是你熟悉的苏联，这里是新生的俄罗斯。如今这片土地，不提倡人人平等，只讲究弱肉强食。”
“跟我同期服刑的连长在我出狱时告诉我，我有一笔补偿款，如果我需要钱，随时都可以回曾经服役的部队找某个人领取，绝不会赖账，他说，大概能有五万卢布，我知道官方汇率现在是一比四百，在科特拉斯的黑市上，我的五万卢布还价值多少？”康斯坦丁郁闷的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差不多一美元等于九百卢布，对了，我现在当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刚好是五万卢布，所以，你那笔走私军火罪名的补偿款，现在真是很大一笔钱。”蒂娜苦笑着拉开一辆红色嘎斯-21汽车的车门，招呼几个女人挤上车，随后指着另外一辆更大气一些的黑色嘎斯-24汽车，扬手朝康斯坦丁抛出了钥匙：
“私酒生意属于佩图霍夫家时，本来每家都有一辆汽车，但为了生活，去年我们把它们都卖掉了，现在只剩下两辆，我想只留下一辆，但她们四个说，科斯佳会回来，他是个男人，男人需要一辆车，所以生活再艰难，我们也没有卖掉它，它曾经属于安德烈，属于帕威尔，现在，它是你的了。”
康斯坦丁伸手接住钥匙，看向五个女人：“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做你觉得该做的任何事。”大嫂伊丽莎白拉开后座的车门，盯着他说道。
“是你该告诉我们，我们该做什么，科斯佳。”二嫂茱莉娅从副驾驶探出头，同样表情认真的对康斯坦丁说道：
“你才是佩图霍夫家的男人，你来决定这个家的成员做些什么，别再问蒂娜，她去年失去丈夫之前，只是个普通的教师。”
前三嫂冬妮娅则走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康斯坦丁，压低声音说道：“加油，科斯佳，找出那些杀了帕威尔的混蛋，你可以的。”
等女人们坐车离开了墓园，康斯坦丁仰头望向仍然飘雪的阴沉天空，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打开车门，发动了这辆属于佩图霍夫家男人的汽车，等车预热了几分钟，他才踩下油门，开着它朝市政府的方向驶去。
“做你觉得该做的任何事。”康斯坦丁嘴里念叨着大嫂分别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觉得如今自己身为男人，最该做的不是急于杀人复仇，而是该赚一笔钱养活这些家人。
至于如何赚钱？
当然是哪里值钱，就把哪里变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