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兄弟俱在
到了炼气二层，宋观湖发现，资质的差距变得格外明显。
这通脉境，运功之时，灵气在经脉中流转一周，修为便有增长。
灵气运转三百六十五周天，是小成。
运转三千六百五十周天，是大成。
资质越好，灵气游走的速度越快。
五人中，宋观湖、周池鱼资质最好，灵气运转一周天，仅需一个半的时辰。
郁知寒、魏晓稍差一些，一周天需要两个时辰。
卓风则需要三个时辰。
郁知寒仗着身体好，拼命苦修，一天也只能打坐八个时辰，走四周天。
其余时间需要睡觉休息，或者练习《玄乙导引术》，放松一下经脉。
其余人则都是一天打坐六个时辰。
这样一算，宋观湖、郁知寒、周池鱼练功两年半，便能通脉大成。
魏晓需要三年。
卓风则需要整整五年！
宋观湖并没有给师弟师妹施加压力，几个孩子才十二三岁，最年幼的魏晓刚满十岁，报仇的重担还落不到他们肩上。
要回山阳的，将是两个及冠的成年人。
“知寒，两年后，你与我通脉大成，便一起回去。”
郁知寒点头，转身回屋，独自打坐。
昔年，纵酒狂歌空度日，只觉白日短暂，还要秉烛夜游。
如今，灯下枯坐，一心复仇，又觉得两三年无比漫长……
冬去春来，园中红梅凋谢，满地的车前草则重染绿意。
随后暮春入夏，蒲公英开花结果，漫天飞絮飘舞。
新的一年，宋观湖和郁知寒年满二十。
魏玉娘为二人主持了一场简易的冠礼。
宋家几代布衣，宋铉无官职在身，家中本没有冠礼一说。
但如今家中晚辈都已是修仙者，就算逃难在外，礼节也不能马虎，魏玉娘便决定要行冠礼。
“你爹若是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厅堂内，两名青年皆深衣博带，并肩跪坐，双手交叠身前。
魏玉娘缓步上前，从魏晓端着的木盘中取两顶缁布冠，双手捧起，戴到两人头顶。
魏晓立刻唱道：“吉月令日，始加冠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
卓风紧接着唱道：“吉月令辰，乃申尔服……”
周池鱼呆了片刻，总算想起自己的职责，最后唱道：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俱在，以成厥德。”
魏玉娘眼眶微微湿润，重复道：
“兄弟俱在，以成厥德。”
悠悠扬扬的唱颂声里，宋观湖和郁知寒头戴布冠，朝着魏玉娘一齐长揖，自此成年……
星霜屡移，时如逝水。
四季周而复始，又轮回了一圈。
荒野间，小溪畔。
柳晋静静伫立着，心思游离于天地玄妙之间，似睡非睡，忽然间又清醒过来。
“最近日子悠闲了许多，打个盹已是两年了。”
他感慨一句，再查看灵种的情况。
“五个灵种宿主，人数虽少，但都已顺利入门。”
以柳晋的手段，倒也能让没资质的凡人踏上修行路，但那是借灵种之力，很容易被人察觉，风险较高。
像如今这般，灵种深藏在宿主体内，平日不动，十分隐蔽。
只在宿主钻研功法时，用神识悄悄点拨一下，助其悟道。
宋观湖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冥思苦想得来的灵感……
这便是柳晋喜欢的方式。
今天，他忽然从沉思中醒来，感应到灵种位置有了变化。
用神识一扫。
“终于要回去了？山阳县，如今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柳晋收回神识，继续神游天外。
万千柳枝在寒风中飞扬，满树叶片金黄如瀑。
————
秋风吹庭树，落叶满郊园。
陌玉乡，庄园大门缓缓打开。
郁知寒策马奔出，前行百步，忽然回头看去。
门口处，魏玉娘搂着魏晓和周池鱼，旁边站着卓风，四人都默不作声，抬眼凝望。
两边目光，在瑟瑟秋风里交织于一处。
郁知寒一声不吭，点点头，手按了下腰间一柄木剑。
宋观湖同样没说话，只是伸出双手，轻轻捧着母亲的手，握了握，然后拍拍三个师弟师妹的肩膀。
随即翻身上了另一匹马，轻拉缰绳，让马跟着前面的郁知寒走。
蹄声起，追赶着凛冽秋风，一路向北。
半个时辰后，走出陌玉乡地界。
郁知寒忍不住开口，回头问道：
“这两个月你在谋划什么？”
宋观湖修行早，数月前便已通脉大成，随后就找魏玉娘帮忙，整天写信寄信，忙忙碌碌。
郁知寒一直忍着不问，专心修行，终于二境功成，到了复仇之日。
该怎么做，他知道自家表兄早已安排妥当。
宋观湖回答道：“害我家的，凶手是胡家，幕后支持者是山阳县令。”
“难怪，我就觉得县衙有问题，那晚怎就没有巡役兵丁过来帮忙。”郁知寒目光一闪，“没了定山派坐镇，县令就是一凡人，杀了便是！”
宋观湖摇头：“毕竟一县主事，杀之前，宜公开罪行，昭告全县……”
他先啰嗦几句，听到郁知寒不耐的嗯了一声，便提议道：
“进城后，胡家交给你，县令交给我。”
郁知寒自然应允，又问：“你一人行吗？”
宋观湖手指前方：“有帮手，都是可靠的老面孔。”
进了山阳县地界，道旁客栈门口，已有十余骑默默等候着。
他们是幸存的采药师傅，灭门夜人在外地，听说宋观湖已逃走，便都躲藏起来，等待这位少东家的召唤。
此时，望见熟悉的身影，十余名药师都激动无比，迎上来呼唤道：
“少东家！郁老弟！”
“葛叔，肖兄……”宋观湖连连点头，从容分辨出每一人的声音。
只是听到熟悉的“少东家”称谓，心中微微一颤。
“少东家你——”已有眼尖的药师，注意到了来者灰暗无神的瞳孔。
“无妨，瞎了而已。”宋观湖平静地宣布道：
“我已入仙道，成为修仙者，自然有复明的希望。”
“修仙者？”众人惊呼。
宋观湖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今日终于公开，伸手一挥，袍袖间便泛起淡淡青光，如水波轻漾，分外奇异。
“是仙术！”
“快拜见仙师！”
药师们纷纷下马行礼，然后簇拥在宋观湖马下，相互对视间，眼中都充满惊喜。
也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可以报仇了！”
——
“开城门！”
拂晓时分，郁知寒勒马城外，高声厉喝。
昏昏欲睡的守卒们都吓得一个激灵，有人噗通跌坐在地。
守备听城下声如虎豹，不敢怠慢，走上城头问道：
“来者何人——”
郁知寒已不耐烦，抽出腰间三尺木剑。
这柄木剑，是散修任启留下的唯一一件兵刃，品阶未知，宋观湖研究后发现，将灵气灌注剑中，便能催发剑芒，威力可观。
城门外，郁知寒乘马举剑，稍稍挥臂。
剑锋无声，一道青芒如弯月从中跃出，似湖上涟漪，轻飘飘荡漾向前。
轰！
城头猛颤，守备一个趔趄，再探出头往下看，顿时怛然失色。
坚硬厚实的铁桦木门上，已多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修仙者……”
这一幕，瞬间让守备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他赶紧转头，朝麾下急声叫道：
“开门，快开城门，恭迎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