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玄
月色如霜，道玄真人缓步入殿。他看似老迈，步履却异常稳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虚空某个特定的点上，在地面留下若隐若现的符文痕迹。
“阁主，“玄明躬身行礼，“弟子不知您亲自驾临。“
道玄摆摆手：“不必多礼。“他环视殿内，目光在那些修复的痕迹上停留片刻，“术源之力，果然非同寻常。不过......“他看向玄明的眼睛，“你的运用方式，倒是出乎老夫预料。“
青萝微微一笑：“道玄真人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对道的领悟，确实与众不同。“
“是啊，“道玄捋着白须，“能把术源用来修复而不是破坏，古往今来也没几个人做到。“他转向霜火双煞，“你们也感觉到了吧？“
霜儿点头：“是的，刚才他说我们的力量同源，确实说到了关键处。“
“只是......“火阳欲言又止。
“说吧，“道玄鼓励道，“今晚既然来了，就都把心里话说出来。“
火阳深吸一口气：“弟子不解，既然术源如此特殊，为什么前人要将其封印？还有，人妖同源之说，是否会动摇我们除妖的根本？“
这个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霜儿也看向道玄，显然同样困惑。
道玄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前，望着月光下的群山：“五百年前的事，你们可能不太清楚。那时候，方术一脉发现术源奥秘后，确实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支持封印的人认为，人妖之别已成定局，强行打破只会带来灾难。反对的人则觉得，这是让人族回归本源的机会。“他顿了顿，“两派争执不下，最后导致方术一脉分裂。“
青萝接过话题：“镜魔就是反对派中最激进的一个。他认为应该强行觉醒所有人的血脉，结果......“
“结果酿成大祸。“道玄叹息，“那一战，方术一脉元气大伤，不得不依附于山海阁，这才有了今天的除妖师体系。“
玄明听到这里，突然开口：“所以，山海阁的建立，其实是一种无奈之选？“
道玄转身看他：“你怎么看？“
“弟子以为，“玄明斟酌着说道，“当年的选择或许是权宜之计，但现在......“他看向霜火双煞，“或许我们可以探索一条新路。“
“哦？“道玄来了兴致，“说说看。“
玄明走到殿中，掌心的道形符文缓缓浮现：“就像霜儿师姐和火阳师兄，他们的力量看似对立，实则相生相克，达到了某种平衡。这让我想到，人与妖的关系，是否也可以找到这样的平衡点？“
“有意思，“道玄若有所思，“继续。“
“术源让我看到，人妖同源不是要回到混沌状态，而是在认清本源的基础上，寻求新的可能。“玄明说着，让符文化作一个太极图案，“就像这个符文，阴阳交融但不失其序。“
霜儿突然插话：“所以你是说，我们现在的除妖方式......“
“或许可以改变，“玄明点头，“与其一味对抗，不如在了解的基础上，区分善恶，调和阴阳。“
“好一个调和阴阳！“道玄忽然大笑，“老夫等这句话，可等了很久。“
众人一愣。就连青萝也露出惊讶之色：“道玄真人的意思是......“
“不错，“道玄收起笑容，神色严肃，“其实山海阁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一个能真正理解术源，又不被力量迷惑的人。“他看向玄明，“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了。“
“所以您今晚来......“玄明恍然大悟。
“正是要看看你的选择。“道玄点头，“现在看来，老夫的判断没错。不过......“他话锋一转，“接下来的路可不好走。“
“为什么？“火阳不解。
“因为，“道玄的声音变得凝重，“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改变。山海阁内外，都有许多人对现有的秩序既得利益。他们未必愿意看到新的变化。“
青萝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您是说......“
“不错，“道玄看向殿外，“恐怕很快，就会有人坐不住了。“
玄明心中一动。他想起铁手临走时的神情，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霜儿问道。
道玄转向玄明：“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老夫可以支持你，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探索、去证明。“
玄明郑重点头：“弟子明白。“
“好！“道玄袍袖一挥，“既如此，那就开始吧。第一步......“他目光如炬，“先让你正式接触一下山海阁的镇阁之宝——《山海经》。“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这部记载了上古秘闻的典籍，向来都是山海阁最高机密，从未对外人展示过。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铜铃声。
“来得正好，“道玄微微一笑，“铁手那边的事情，应该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
##山海密录
铜铃声渐近，一道金光从殿外闪过，铁手的身影随之显现。他看了看殿内的情况，向道玄行了一礼：“阁主。“
“辛苦了，“道玄说道，“那边情况如何？“
“大体已定，不过......“铁手看了玄明一眼，欲言又止。
道玄会意：“霜儿、火阳，你们先出去警戒。“
霜火双煞领命而去。青萝也要起身，却被道玄叫住：“你留下。这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等殿内只剩下四人，铁手这才开口：“长老院那边分成了两派。支持我们的有五人，反对的有四人，还有三人保持中立。“
“比预想的好一些。“道玄捋须道，“反对的是哪几位？“
“清修、玄冥、烈阳和天机。“
听到这几个名字，青萝的神色变得凝重：“都是强硬派，而且......“她看向道玄，“天机长老不是一向支持您的吗？“
“正因为他最了解《山海经》的秘密，所以才最反对改变。“道玄叹息，“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玄明，过来。“
玄明走到道玄面前。只见道玄从袖中取出一个青铜匣子，上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这是......“玄明正要询问，突然感觉体内的符文开始躁动。掌心的道形符文不受控制地亮起，与匣子上的符文遥相呼应。
“果然有反应。“道玄点头，“这匣子里装的，是《山海经》最后一卷。记载了上古时期人妖同源的秘密，也记载了术源的来历。“
铁手神色一动：“阁主，您是说......“
“不错，“道玄将匣子交给玄明，“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得先了解真相。这一卷《山海经》，一直在等待一个能真正理解它的人。“
玄明接过匣子，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透过符文传来。那些符文仿佛活过来一般，在他的金瞳映照下显露出本来面目。
“这些符文......“他惊讶道，“居然是上古文字！“
青萝凑近看了看：“确实，这是比甲骨文还要古老的文字。没想到你的金瞳连这个都能看透。“
“试试看能不能打开。“道玄说。
玄明点点头，让体内的符文与匣子上的符文共鸣。随着一声轻响，青铜匣应手而开。
里面是一卷泛黄的兽皮卷轴，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符文。在玄明的金瞳注视下，这些符文开始逐渐显露出意义：
“上古之时，天地初开，人与妖本为一体。因感天地之气，化生万千。有翱翔于天者，有潜游于水者，有植根于地者，各得其所......“
“后有智者，虑及浑沌难理，乃立人道妖道，分而治之。此术源之始也。术源者，乃上古血脉之精华，藏天地之道于一身......“
“然人妖既分，世间遂生纷争。或有逆天而行者，欲复混沌之态，此大忌也......“
读到这里，玄明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术源不是用来打破秩序的工具，而是用来维持平衡的钥匙。“
“不错，“道玄赞许道，“当年镜魔他们理解错了。他们以为获得术源就能强行让所有人回归上古状态，却不知这违背了天道。“
铁手接过话题：“所以我们封印他时，也封印了大部分的术源。只留下一小部分......“他看向自己的断臂。
“等等，“青萝突然说，“我记得天机长老曾说过，《山海经》最后一卷其实是残缺的，后面还有一部分......“
“确实，“道玄神色凝重，“后面的内容记载了一个预言，关于术源、人妖之道，还有......“他看向玄明，“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
“这部分内容被天机长老保管。“道玄说，“所以他才是最反对的那个。因为预言中说，当新的术源觉醒者出现时，天地将有大变，人妖之道也将迎来转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越的鹤鸣。
“不好！“铁手神色一变，“是天机长老的白鹤！他们来了！“
“看来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道玄站起身，“玄明，你带着卷轴离开，青萝护送。铁手留下来助我拦住他们。“
“可是......“玄明还想说什么。
“去吧，“道玄的声音不容置疑，“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坚持自己的道。因为你选择的，或许就是天地之道真正的意志。“
玄明深深看了道玄一眼，郑重地点头。青萝拉着他快步向后殿走去。
殿外，浩荡的气息越来越近。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