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村庄
天纪五百年,马鲁姆帝国,埃尔小镇,史贝斯村。
骄阳似火,炎热如焚。无力的风吹不动低垂在村口的柳树梢,灼热的蒸汽自地面缓缓腾起,今天,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
“雷克斯,别玩啦,不然斯考拉大妈又得教训你了!”一声稚嫩的喊叫从村里那一头响起,普莱蒙特叉着腰大声喊道。过了半晌,光着膀子,浑身湿漉漉的雷克斯才从村口的池塘边爬上来。
“急什么,她每次都得吹老长时间的牛,正经的课咱们赶得上。”雷克斯捡起地上的背心,擦拭身上的水珠,走向普莱蒙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我老实巴交的伙伴!”
普莱蒙特笑了笑,他早已习惯了雷克斯这样的举动。两人从小为伴,熟识无间,比起两年前卡丽娜阿姨去世那段时间,他知道,雷克斯又慢慢恢复了他那阳光的样子。与雷克斯一道,两人走在了去往波克书屋的史贝斯大街。
史贝斯大街,这是村子里最繁华的一条路,也是唯一一条能通往埃尔小镇的路。据说,五十年前,一帮被流放的骑士建立了埃尔小镇,他们是来自马鲁姆帝国雄鹰骑士团的精兵,在与伊格斯帝国的战争中,被军务大臣陷害,打了败仗,遭到国王马鲁姆四世的流放,但出于对帝国的忠心,他们来到帝国边陲,建立了小镇。几十年间,重建了青阳大陆的废弃港口荆棘港,开通贸易路线,将内陆南方地区史贝斯村盛产的萤石运往各地,让这座小镇慢慢热闹起来。
波克书屋,坐落在史贝斯大街的南段,靠近弗罗瑞特斯山脉,据说从村子存在伊始就拥有很多书籍,虽然它们皱皱巴巴,有的甚至残缺破损,但不妨碍波克书屋成为这个村子里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斯考拉,自称是来自伟大的麦克魔法学院的老师,她矮胖的身材很少从桌子后走出来,本该温柔大方的金发,却被她火爆的脾气显得那么张扬。从午时开始,她每天会讲半天的课,但大家都知道,她基本会说大半天的个人传说,讲述她如何天赋异禀,如何获得麦克魔法学院的高等勋章,如何在永恒山脉斗败元素巨兽,等等。不管是真实经历还是夸夸其谈,至少能吸引像普莱蒙特这样的一群孩子准时参加。
“你们想象不到,那个勋章能有多耀眼,我佩戴上它,走在宫殿里那比绵羊毛还软的地毯上,连大臣们也要高看我几分。”斯考拉不觉地微微抬头,仿佛又走进了帝国的宫殿。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她皱起眉头,大声斥道,“雷克斯!说过多少遍,你不爱学习,不要带坏普莱蒙特!”
书屋的四周都是书柜,不高,但都塞满了各种书籍,在书屋的正中间,有几排长椅和一张桌子,斯考拉坐在桌子前,而孩子们都坐在长椅上,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传奇故事。雷克斯和普莱蒙特自知迟到,便从书屋的后窗翻进来,哈着腰准备偷偷溜到最后一排,当然,不出意外的被斯考拉发现。
“尊敬的斯考拉老师,我们并不是故意迟到的,您知道您的丰富知识和阅历对我们影响有多大嘛,一路上我们都沉浸在您昨天讲课的理论中,所以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雷克斯站起身来,礼貌地对斯考拉笑道。
斯考拉笑了笑,说道:“哦是这样嘛,那你说说你们讨论了我上次说的哪些内容啊?”
“啊,这”雷克斯愣了,暗道糟了,这次踢到铁板上了,这疯婆子今天哪根弦搭错了,完了过不去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上次说到元素...元素是...是如何...”
“说不出来,证明你撒谎,就罚你今晚在书屋过夜!”不顾雷克斯憋红的脸,斯卡拉微微的笑着说。
“我们在讨论关于您提到的元素融合理论,是以哪种元素为基石才能使元素吸收更加稳定。您说过光元素和暗元素是最适合的,光元素可以压制其他元素让其稳定,而暗元素可以吸收其他元素的能量让其稳定,我们认为您说的对。但是光元素和暗元素是随天赋产生的元素体,这样一般人很难做到去吸收多元素。我们在思考,如果利用高浓度多种元素石让他们进行调和后再吸收进身体内,是否也可产生同样的效果。”普莱蒙特说话了,他从不让自己的兄弟难堪,也趁着这个时间,抛出了自己关于元素融合问题的疑惑,这样的机会在斯考拉的讲课中可不常有。
“不错,普莱蒙特,你提出的疑惑正是我今天想跟你们讲述的,你坐下吧。”斯考拉欣慰的点了点头,她一直很看重普莱蒙特,一头红发的普莱蒙特对待问题却异常的冷静,他是不多得的学生,她希望他能好好学习知识,将来进入帝国的麦克魔法学院,把自身拥有的火元素发挥到极致。“等等,雷克斯,我什么时候让你坐下了?”斯考拉瞪了瞪准备同普莱蒙特一同坐下的雷克斯,“今天的课你迟到了,今晚的书屋由你负责看守!普莱蒙特,跟弗雷尔说下,雷克斯今天晚饭后,得到书屋来,直到天亮。”
“啊,不是吧!”不管雷克斯的呐喊,斯考拉示意大家坐下,继续听课。雷克斯摇了摇头,也只得悻悻的坐下来。
“接着刚刚普莱蒙特的疑问,我跟大家说说元素融合的其他方法。我们知道,九大元素间的排斥吸引,均会导致混乱的出现,光和暗也只有卢克斯帝国和阿伯斯库鲁姆帝国的才拥有,卢克斯帝国因为所处位置的原因,而频繁遭到各国、各势力的抢夺,纯洁的光元素圣体越来越少,而阿伯斯库鲁姆帝国也与各国的关系紧张,所以如何通过其他方式来融合九大元素,成了各国学者研究的题目...”
夜空的星星逐颗在点亮,漆黑的幕布也终于让白天的炎热得到了平静。这里的居民都使用史贝斯村盛产的萤石进行照明,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的杂质,只要注入元素,就能变成相应的颜色,彻夜通明。夜幕已临,史贝斯村的灯光星星点点,仿佛与天际的星星相互呼应。
普莱蒙特家。
自从卡丽娜阿姨去世,雷克斯便来到了普莱蒙特家,与普莱蒙特父子俩一起生活。弗雷尔,普莱蒙特的父亲,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并不茂密头发总被整齐的梳在一边,他是万斯采石场的一名司会,负责计算采石场的每天运输量,老板万斯是个好人,知道他得照顾两个孩子,所以晚上总是会找人替他的班,让他回家可以照顾两个孩子。
“男子汉,就应该敢作敢当。”弗雷尔把桌上的盘子叠在一起,放入厨房的洗水池里,走到桌子边,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孩子!你很勇敢的,只是帮斯考拉老师看着书屋而已,当然,你也要尽心值班,要告诉别人你做得到,并且能做的好。”
“我知道,弗雷尔叔叔!”
“要不我陪你去吧。”普莱蒙特擦了擦嘴角的果酱,“我可不想看到勇敢的雷克斯哭鼻子回来。”
“哼,小瞧谁啊,我可是勇士雷克斯,你以为汉姆大叔教我的狂风锤法是摆设吗?”雷克斯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一串钥匙,这是斯考拉下午下课时交给他的。他走出门,他记得今晚的任务就是帮斯考拉看好书屋,还有,不能吵醒斯考拉。
当雷克斯推开波克书屋的木门时,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这里安静的如此陌生,风声、蝉鸣、居民家的说话声、远处采石场的破碎声,突然间戛然而止,甚至就连他关上的木门都没有任何声音。雷克斯环顾四周,感觉到屋内弥漫着一种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气息,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好奇与紧张。
“我可是勇士雷克斯,也许只是斯考拉不想别人打扰她睡觉而已。”他心里暗道,“找个地方待着,这么安静,有一点声音我也能发现,再说了,这破书屋除了一堆破书还有什么。”
他走向斯考拉的桌子,他记得很清楚,那桌子旁有个小桶,斯考拉咳嗽时总是习惯从桶里倒出一杯,那味道,清香扑鼻,肯定是果汁。走到桌前,他找到了那个小桶,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是一个橡木桶,看样子有些年头,磨损和褪色沿着桶身爬满,木质的桶塞用裂纹显露出岁月的痕迹,拿起桶,沉甸甸的手感,看样子被斯考拉睡前灌了不少进去,透过桶身,浓郁的果香夹杂着烤木头的气味散发出来。他轻轻的打开了桶塞,找到一个杯子,端起桶,倒了出来。看着面前这杯泛着幽蓝的“果汁”,他不禁陶醉起来,心道,“这疯婆子竟然每天喝这么好的东西,今天,让我也尝尝。”
“这味道,像什么”,雷克斯喝了一口,味道让他难以名状,“像苹果,葡萄,橙子...”绞尽脑汁,还是找不到适合描述的水果,但这种清香爽口的感觉,竟然让他感到如此愉悦,咕咚咕咚,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还想再喝,忽然发现眼前变得逐渐模糊,脑袋开始晕眩起来,“怎么回事...”雷克斯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想往前扶住桌子,突然两腿一软,倒在了地方,沉沉的睡去。
斯考拉睁开了双眼,笑了笑,“这小老鼠!”斯考拉并没有睡着,每天晚上她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进入冥想,从雷克斯进门开始,她就知道了他来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开始就瞄准了她的万灵酒。这酒的配方是斯考拉从一个药师那里买来的,花了她五百金币,这可是她当时的所有积蓄啊,本来想靠调配此酒大赚一笔,结果发现所谓的万灵酒只能缓慢平衡元素,而不能促进元素融合,气的她在学院里暴跳如雷,课也没心情上,再加上她平日脾气火爆得罪不少人,迫不得已离开了麦克魔法学院。现在的她也只能靠喝这酒,聊以慰藉。
“你小子,一般元素者喝了可能还能引起体内元素混乱一阵,你体内没有任何元素,那就只剩烈酒了啊。”斯考拉摇了摇头,整个屋子都在她的结界之中,有任何情况她都能知晓,反正这小子一上来就喝醉睡着了,她索性也不再冥想,熄灭了整个书屋萤石的光,睡去。
雷克斯做了个梦,梦里,他飞了起来,飞到一面被锁链紧固的铁门前,高耸而厚重,古老而神秘。铁门表面斑驳的铁锈,掩盖不住复杂的浮雕,在那上面,像符号,像图形。数条粗大的铁链,坚固无比,闪烁着冷冽的光泽,似网一样,把铁门包住。铁链的连接处,巨大的锁头紧闭,雷克斯想象不到,这把锁的钥匙得有多巨大,又是谁能驱动打开门锁。他站在门外,听到门里似风声鹤唳,似鬼哭狼嚎,似铮铮铁骑,也许是另一个世界。
突然,他感到眼前仿佛闪过一个身影,猛地惊醒,他正躺在斯考拉白天坐的桌子前,他透过桌底的缝隙,他看到在靠窗的书架旁有个黑色的身影,应该是伫立在那,面对着书架,一只手划过书架上的书,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你是谁?”雷克斯猛然站起身来,他发现他竟然没有了之前的晕眩感,恢复了神志和体力,他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