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门拜访
另外一家，就是西门的汉仁公，大爷刘兴汉，操袍哥二十几年，老江湖了，和咱们三川的第一任军政府都督尹昌衡、现在的督军熊克武是兄弟伙，据说他的汉仁公里头好多人都在尹昌衡的大汉公里操过，实力数一数二，西门那边有啥子事，都是汉仁公出面摆平，下面也有好多生意。”
五爷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又接着说道：“还有一家，离咱们近些，文殊院附近的忠义公，实力比不得前两家，但是大爷廖光为人厚道，对下面兄弟伙很好，对其他堂口嗨袍哥的兄弟伙也很好，外地的袍哥，出了啥子事，都去投奔他，他手底下有几个生意，比咱们贤礼公大得有限。
这三家，要嗨清水袍哥，值得去试一哈。”
五爷说完最后的这一句，目光幽远地看着冉洪，意味深长，冉洪缩了下脖子，有些心虚。
潘家庄园是双流县最大、最重要的所在，这点是双流人公认的。
最大，是因为潘家庄园的占地，足有一百多亩，不仅几个大院连成一串，院中有院，更有着大片的花草和树林，连续十几代人的辛勤耕耘，造就了这个双流第一的富裕家族。
最重要，是整个双流的纠纷、诉讼，甚至经济、民生，都离不开潘家庄园现今的主人，潘金盛。
潘大爷已经五十好几，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但这并不耽误他刚刚迎娶了第五房小妾，可他在美艳性感的小妾身上奋勇冲刺获得的快感，怎么也比不上他身为仁义堂舵把子，掌控双流全县地下势力，所带来的大权在握的感觉，来得更加刺激、强烈。
上午九点多，潘大爷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边悠闲地喝着茶，边处理着仁义堂的重要事务。
刚才，评断的是双流镇上两家商户的一些纠纷，双方各摆事实和道理之后，大爷做出了评判，一个欢天喜地，一个垂头丧气。
看到上一桩事体结束，管家手持一份拜帖，躬身对大爷说道：“大爷，盐市口那个小娃又来了。”
大爷喝了口茶，“小娃是第三次来了吧？”
“对头，连到三天，每天八点准时在庄园门口等起。”
“那就见见吧，总是不见也不好，传出去，说我仁义堂欺负小娃。”
在管家的引领下，冉洪亦步亦趋地进了堂屋，恭敬地向潘大爷深鞠一躬，说道：“冉洪拜见大爷。”
从潘家庄园的庞大，到庄园门口荷枪站岗的两名团丁，无不说明，眼前的潘大爷，是个真正有实力的人。
潘大爷手里玩弄着冉洪的拜帖，问道：“小娃娃，你大老远从盐市口赶来，有啥子事？”
“晚辈久闻潘大爷还有仁义堂的威名，特此前来拜访，恳求大爷赏晚辈一碗饭吃，晚辈愿效犬马之劳。”
“哦，你是在帮的？”潘大爷到底是老江湖，冉洪一句话，他就能感受到熟悉的袍哥色彩。
“对头，晚辈嗨袍哥两年，前不久才搁了袍哥。”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潘大爷的兴趣，“在哪个堂口？为啥子搁袍哥？”
“晚辈嗨的堂口叫贤礼公，搁袍哥是因为前一段和小盐帮干了一伙，晚辈差点死脱，怕家中老汉儿无人奉养，才求了公中大爷，开山门搁了袍哥。”
冉洪实话实说，他深知，对方要想摸他的底儿，太容易了。
“你既然搁了袍哥，啷个又想起到我仁义堂来拜山呢？”
“晚辈不是不想嗨袍哥，是不想嗨浑水，想跟到潘大爷嗨清水，听说潘大爷为人仗义，对兄弟伙好，仁义堂更是咱辰都最威武的堂口，所以斗胆前来，恳求大爷收留。”
潘大爷心中一阵欢喜，看来，仁义堂真是威名远扬，连辰都市区盐市口的娃儿，都晓得仁义堂和我潘大爷喽。
只是，随便冉洪再说好听的话，他也不可能收留冉洪的，他的仁义堂，几百人几乎全是双流本地人，知根知底儿，也都在入帮前长时间考察过，从没有像冉洪这样，一个人直接求上门来的。
但潘大爷的话说得还是很委婉：“这样，小娃，我考虑考虑再说，你等会儿给管家留个地址，有消息了，管家会通知你。”
冉洪心知，这多半是面试失败了，也跟着说些场面话：“要的，大爷，有啥子晚辈可以效力的，记到叫哈晚辈，晚辈这就告辞了。”说完，冉洪深鞠一躬，转身向外走去。
“等到，等到，小娃，管家，去给小娃拿三块大洋，作这几天的车马费。”
这就是袍哥讲究的地方了，只要有嗨袍哥的兄弟求上门来，多少都会帮上一把。
冉洪婉拒了这三块大洋，虽说这是一个月的饭钱，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两天后，几乎一样的场景在西门的汉仁公大堂上重现，只是汉仁公的舵把子大爷刘兴汉，在冉洪的眼里，更像一个传说中的袍哥大爷，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坐在一把宽大的太师椅上，左手上端着一把紫砂壶，说话的嗓门儿震得耳朵响。
“你说你个小娃，在帮的人，学啥子酸溜溜的文化人儿，来拜山就来拜山，还弄个拜帖，真是没得必要。”
当听说冉洪就是前些天死而复活的小袍哥时，更是朗声说道：“来，让我好好瞅瞅你娃，愣是命硬呦，死脱又活转回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娃，你以后有的福享喽。”
可惜，即使是传说中的主人公，最后的结局还是一样——面试失败。
“小娃，大哥对不起你喽，我汉仁公能进山门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等些年吧，等你娃有点出息再过来，我倒履相迎，”刘大爷客气地回复冉洪，甚至冒出句成语。
冉洪的神色有些黯然，接连被拒，难免心灰意冷。
刘大爷要比潘大爷爽气得多，冉洪只来了一次，他就吩咐手下奉上5块大洋。
冉洪照例客气地婉拒，没想到反而激起了刘大爷的兴趣，“为啥子不要，嫌少不是？嫌少再给你拿5块。”
冉洪从容地回答道：“大爷，晚辈哪里敢嫌少。岂不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晚辈求的是个生计，求的是个出路，不是为了这点黄白之物，谢喽，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