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来给狗送点吃的
巴图的父亲叫巴特尔，典型的蒙古族长相。
但他说话的口音，却一点也没有本地的感觉，反而会有一些“啊”，“嘶”之类的语气助词。
这是典型的韩语习惯。
在他帮叶天端上一碗奶茶，把奶皮子，炒米等食物拿过来后，叶天就直接问他：“大叔，你是从国外来吗？”
“是的。”
巴特尔倒也没有隐瞒：“我去年之前一直都生活在韩国，国籍也是韩国的。”
“哦，怪不得。”
叶天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小孩子都叫巴图洋鬼子了。
“但我其实是华裔的蒙古族，我父母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巴特尔指了指脚下，语气认真：“我父亲二十岁那年，就去了韩国打工，在那里认识了我母亲，生下了我。”
“那段时间，韩国的工作机会比较多，很多人都去那边了。”
叶天并不奇怪，早些年东北地区很多人都会去韩国打工挣钱，现在也不少。
但他有些好奇，巴特尔是在国外出生的，为什么会说自己是华裔的蒙古族呢？
巴特尔貌似和儿子巴图一样，平时也没什么朋友，聊天的机会很少。
所以一打开话题，就有点收不住了。
他对叶天身后的摄像机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着：“我五岁那年，父母离婚了，因为我父亲的生活习惯，还是保持着蒙古族的传统，喜欢吃牛羊肉，奶制品，喝奶茶。
这让他在韩国的环境里有些格格不入，也不被我母亲理解，和我母亲的家里人也经常有矛盾。
他们离婚后，我跟着父亲一起搬到了首尔，他靠做水电工，打工为生。
受他的影响，我从小也喜欢吃牛羊肉，奶制品，喝奶茶。
因为这些问题，我在学校里也总会受到欺负。
所以，我在青春期的时候，故意不再吃牛羊肉了，和当地人一样，吃泡菜，大酱汤，听k-pop，追女团。
我父亲很伤心，为此和我吵过好几次。
但我每次都会怼他，还不是因为你当年来这里，让我生在韩国？
我是韩国人，为什么还要和你一样，吃牛羊肉，喝奶茶？
你知道牛羊肉有多贵吗？就是因为你这样大吃大喝，我们才买不起房子，只能住在势利眼的韩国老太的出租房里，受别人的白眼…”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回忆，叶天有些无奈。
他明明是来蹭饭的，却被迫坐在这里，听巴图的老爹在这里念叨自己的回忆录。
但吃人嘴短，他也只能顺着话题问：“那你为什么又回国内了？”
巴特尔沉默了片刻，才回答：“我父亲去年过世了，就在我和我妻子离婚一年后。”
他心疼的看了眼懵懂不知的巴图，叹了口气：“我在大学里学的是音乐专业，这个专业本身就业就不怎么样，也挣不到什么钱。
后来我办了培训班，带学生补习，业余时间帮别人调钢琴，才逐渐有了些积蓄。
三十六岁那年，我遇到了我的妻子，两年后有了巴图。
但后来因为我妻子信仰的问题，我和她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后来离了婚，我净身出户，只带走了巴图。”
他揉着巴图的脑袋，感慨：“我努力了大半辈子，结果到头来，却落得个和我父亲当年一模一样的结局，就像是一个逃不出去的轮回一样。”
叶天从他的叙述中，提取出了重点：“结婚有风险，离婚更要谨慎啊！”
巴特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结婚有什么风险？”
叶天循声回头看去，却发现刘筱拎着个塑料袋，板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
巴特尔有些疑惑。
往日他这里基本上没什么人来，但今天怎么接二连三的有客人拜访？
“哦，这是我老婆。”
叶天随口介绍了下，就冲刘筱问：“你怎么来了？”
刘筱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拎起手里的塑料袋：“来给狗送点吃的。”
她从叶天的破房子回去之后，就一直在谱曲，却怎么也没有灵感。
天黑之后，她有点担心叶天在破房子里没东西吃，所以就想给叶天送点自己带来的零食，结果扑了个空。
问了工作人员，她才知道，叶天居然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来串门了。
“哦，你好你好。”
巴特尔起身招呼，但看着刘筱的脸，却忍不住迟疑问：“你是刘筱吗？”
“是的。”
刘筱这时候才注意到巴特尔。
但看到巴特尔后，她也有些惊讶：“诶？您是巴特尔老师吗？”
“是我，好久不见。”
巴特尔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天！真的是你？”
刘筱惊喜的捂住了嘴巴。
“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来这边拍摄，原来是你啊！”
巴特尔惊讶的看了眼叶天，才冲她问：“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你们认识？”
叶天也有点懵了。
“巴特尔老师是首尔音乐学院的教授，教声乐的，我上学那会儿去韩国学过一段时间的声乐，就是巴特尔老师教我的。”
刘筱给叶天简单解释了下，就惊喜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你怎么回国了？”
说着，她惊奇的打量着巴图，问：“这是你儿子？我在你那上学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不久，没想到长这么大了，我都没认出来！”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巴特尔也颇为感慨。
“这都能遇到熟人？节目组安排好的吧？”
叶天笑着开了句玩笑，看向了后方的工作人员。
但看工作人员一脸懵逼的表情，这显然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情。
“我半年前就来这里了，还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里录节目。”
巴特尔帮刘筱拿过一张椅子，看着她坐在叶天身旁，微笑感慨：“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没想到一转眼都长大了，而且还结了婚。
可惜我不在国内，不然肯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呃……哈哈！”
刘筱尴尬笑着看了眼叶天。
他们就结了一天婚，连婚宴都没办，去哪儿收红包？
移开视线，刘筱赶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回国了呢？也没联系我？我怎么说也得尽尽地主之谊啊！”
巴特尔帮刘筱倒了碗奶茶，笑着解释：“我父亲去世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特别想吃好吃的牛羊肉，喝点正宗的奶茶。”
说着，他拍了拍巴图的脑袋：“而且巴图明年就要上小学了，我想带他回老家看看，别像我当年一样，连自己老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