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秦王妃
宁府书室，明光烁亮。
宁有常摊开纸卷，郑怡人磨墨濡毫。
他从夫人手中接过毫笔，尽将小弟之前所言写下。
“我要去见王妃殿下，宝儿还没有到王府学宫上课吧？正好与我同行。”
宁有常将写好的书简收进袖口，抬头看向妻子。
“你要将更燃的遭遇禀报王妃？我方才说王府有难，你还怪我，看来你也自知危境，不然何至于草木皆兵。”
郑怡人一眼看穿了丈夫的想法，这种事都要特意上报，岂不是杯弓蛇影？
“我知夫人之忧，毕竟京州局势已是人人自危，但我相信天命在秦王。”
宁有常毫不犹豫地说道，贤臣择主而事，终不改也。
“你既然有此言，我也唯有夫唱妇随。”
郑怡人冷笑，她虽然不支持丈夫淌这京州混水，但也不愿在家中挑起矛盾，说来说去，这辈子有了。
“我去去就回，夫人且随意。”
宁有常带着女儿进了秦王府，很快得见王妃。
“宁有常，参见王妃殿下。”
他走进一间陈设雅致的大堂拜见，一道屏风分隔内外，幽幽可见一道端庄倩影。
“宁先生无需多礼，快请坐吧。”
一道清柔明朗的嗓声响起，内堂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素色宫裙的女侍，轻轻奉上一盏热茶。
“我有要事禀报，不知殿下可有听闻昨夜喧嚣？”
宁有常受到礼待，更是恭谨，他不过是秦王府众多掾属之一，王妃对他却从未有过怠慢，王爷有此贤妃，何愁大业不成？
“本宫夜半惊醒，当即命人前去调查，听说是魔教妖人作乱，楚总督亲自出手诛邪，其中细情就不知道了。”
秦王妃清声说道，竟也郑重其事。
“殿下容禀，吾弟宁更燃牵扯此事之中，他与楚鸣珮镇抚使夜探魔窟，撞见一位不知身份的魔道大修行者……”
宁有常说着就要将准备好的卷宗递上，忽觉胸口一闷，旋踵即逝。
“宁烬？他没事吧，你之前还向本宫举荐过这根良材。”
秦王妃的语气先急后缓，叫人不明所以。
“谢殿下关心，幸得楚总督相救，更燃方才毫发无损。”
宁有常如实回话，心中生出疑惑，不明白王妃怎么会急着过问自家兄弟的情况，转念一想，殿下乃是淑质贞亮的贤妇人，关爱臣属合情合理，不然何以深孚众望？
“逢凶化吉，必有后福。”
秦王妃含笑说道，接过侍女转递上来的信札，细细看过。
“王妃殿下，女皇意欲整肃京畿，第一件事必是要清扫为祸玄江的水匪漕帮，昨夜魔头逞凶，这是给了那位督办京州新政的楚总督借题发挥的机会，他接下来必会大肆剿匪。”
宁有常沉声说道，废帝在位期间，秦王开府建节，王府势力野蛮生长，上及达官下至草寇无不来附，如今哪怕断尾求生也难保不受牵连，再者，明衙建成不过一年就已经锋芒毕露，楚家在京州握住了这把利剑，恐怕是要以血立威，所以他劝宁烬辞去明卫之职以免涉险。
“本宫必从先生之言早做打算，绝不至于授人以柄……”
秦王妃柔声细语，但却能使人信服。
“殿下淑性茂质，实有母仪之德。”
宁有常说出了不能细想的赞佩之言，秦王妃未有子嗣，何以称赞她为母亲的典范？那这无疑是在暗指她有国母的德行，母仪天下。
……
“夭夭。”
秦王妃回到寝宫，眸光平静地看向身旁的侍女，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淡漠。
“王妃殿下……”
被称呼为“夭夭”的女子上前一步，她的肌肤白净到显得病态，嗓声温柔绵善。
“叫他来见我——”
秦王妃以听不出情绪变化的语气说道，夭夭显然知道什么人会被她直接称为“他”，低头领命。
……
星稀河影转，霜重月华孤。
一名少年盘膝打坐于漆黑屋室之中，他的周围铺满了莹润珠圆的大小石块，这些灵石多到寻常官吏极尽贪贿之能事亦无法筹集。
他凝神运功进入了修行者所谓的“物我两忘之境”，此时若是有人旁观，必能发觉他那本就白皙的肌肤泛起了玉色，镂冰雕琼流光自照，宛如天人。
“哗！”
宁烬睁开双眼，一身雪肤转过玉华，已然修成魔教功法【美玉功】。
他忽而屏息，一道白色流光飞入他的脑海，命相觉醒！
【入魔】：正白命相、六根不净、一念成魔。
“第二命相……”
宁烬神色自若，对此自然早有预料，这是作为玩家的他第一次修炼魔功必定能够觉醒的命相。
【入魔】虽然只是正白等级，但在游戏前期可以说是神技，一旦发动，便能进入绝对理性的精神状态，万念不可乱其心。
重明界的魔道遵行“唯以天下奉我一人”，真正的大魔头都是冷静理智，逐利就是唯一的行事准则，不为外物所动，像是那种穷凶极暴之徒，不过是沉沦的邪魔，不足为道。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吗？”
宁烬调息收功，但见月华洒入眼帘，不知不觉走过了一个白日。
他自觉获益匪浅，一身法力在转修功法后有了十足进境，第二劫不远矣，这般速度，他有底气“弯道超车”。
他舒舒坦坦地吐出一口气，抬手审视白玉体肤，看似柔弱，实际上却坚如玉石，魔功大成之日，便可铸就万法不摧【美玉无瑕体】，但若出了差错，即刻身死道消化作无心死石，凶险万分，这就是魔功。
“我一早就要到明衙上值……”
宁烬熟思审处，他在朝廷方面就昨夜之事是有功无过，届时当有封赏，但这不是重点，楚镇抚使会如何应对他才是关键。
他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危局，下意识将手按在了堆集的灵石之上，修炼资源对他很重要。
他唯有以追云之速不断攀登修行之峰，方才能够在她们中夹缝求生。
“嗯？”
宁烬忽然眸光一凝，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猛地握住了放在身旁的宝剑。
他先是紧张，然后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吐了口气，面色阴晴不定。
他抬起手，隔着衣服轻抚伤处，而后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咯吱……”
宁烬推开门，一名身着素裙的温雅女子出现在了眼中，她的面孔如同人偶完美无疵，肌肤惨白，看上去飘飘悠悠，可她的笑容又令人感到温暖。
“夭夭姑娘。”
他神色自若，抬手见礼，心也提了起来。
“宁公子跟我走吧。”
夭夭笑靥不改，他也没有多问，二人默默无声地出了宁府，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小道上，他自觉上了车。
“今夜怎么会……”
宁烬坐在车中，他的目光透过帷幔，马车所向赫然是宛如宫廷的秦王府，不过半刻钟，他就在绿瓦红墙之中下了车。
“这边进去。”
夭夭继续带路，他跟着她穿过玉阶彤庭，来到一座偏殿之外，此殿灯火通明，数名侍女端着沐浴所需进进出出，殿中传出隐隐水声，惹人遐想。
“哗啦～”
宁烬顿足殿外，低眉顺眼看着脚尖，不知不觉手捏冷汗，没错，他在揭云府的第二位“客人”就是秦王妃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