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这个人我要了
药师大会会场。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在场一众年轻医者也慢慢从刚看到命题的震撼与迷惘之中缓过了神来。
虽说“伤寒”二字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但是在场这些个医者毕竟也是同辈之中的佼佼者，在简单一番思忖之后，便已然开始了着手自己的进程。
他们每个人心中都十分清楚，面对这样的题目，在场每个人很可能都是面临着相同的状态。
这种情况下，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最优的结果，说不定反倒就能在这次大会之中崭露头角。
高台之上，主持大会的中年男人见到底下这些埋头专注开方煎药的年轻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些欣慰的笑意。
他主持过多届的药师大会，自然知道这次的题目相较于以往的确是无论哪个角度都要难出相当大的一截。
这种情况下，在场年轻人还能如此快的速度进入状态，光是这般心态便足以让他叹一句后生可畏了。
不过正当他心中感慨之际，眼角的余光却是刚好瞟到了会场最前方的一号位置。
就在其余所有人都在埋头于自身进度的时候，这个一号位的少年人，居然从头到尾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都没有动过。
如此场景自然是让他心头不由得感到一阵诧异。
要知道，整个药师大会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而这个过程中，对药材的处理与煎制便会占据相当大的一个部分。
从时间进度来看，眼下这个情况，即便是这少年人煎药手法再为纯熟，也根本不可能在规定时间之内完成的啊！
这少年人攀登绝壁时那意气风发的样貌他可是在一旁从头看到眼里，怎么到了这个环节，突然好似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
难道是因为题目太过古怪，所以他直接选择放弃啦？！！
想到这主持人心中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这么俊的攀登功夫！
……
……
同一时间。
会场后方的小屋圆桌前。
一席白色长袍的谷主白长风端坐于主位之上，与他一同参与祭祀的长老则依次坐于他的身侧。
这几个人，便是组成了这次药师大会的评委团。
随着时间的流逝，
一个接着一个参与者开出的药方与汤药连带着他们的序号，按照提交的先后顺序被专门人员依次送到他们面前。
会场年轻医者的总数不多，连带着谷内选出的年轻弟子，加在一起总数刚好是三十个。
此时，陆陆续续送来的号牌数已经过了一半。
“看来，这次的题目多少对那些年轻人有些难了呀。
你看看这些个方子，好多药材却是在根本用量上都没办法精准。”
在评鉴完手中这一份药方之后，大长老司徒邈皱着眉，沉声开口道。
其实不仅仅是参与药师大会的年轻医者，即便是他这个大长老，也对这次宗主的出题感到有些许的不满。
这个题目不但与往届一脉相承的主题差距过大，而且由于题目涉及实在是过于广泛，
从这些个目前交上来的“答卷”来看，
显然绝大多数医者都并未能够真正将他们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听得此话，一旁的二长老杨天毅也是随之点头应和道：
“没错，你看看这些个药方，这些个年轻人在开方之时均存在瞻前顾后，进退维谷的踌躇心态，
导致最终出来的方子几乎都成了四不像了，
此等药剂若真是用在病患身上，怕不是要出大问题啊~”
这句话看似在评价这些个年轻医者的表现，但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在暗含对这个题目的不满。
毕竟在他们看来，造成这一系列原因自然还是这次的题目过于古怪，
光是伤寒二字囊括的范围实在是过于巨大，
在有限的时间内，利用有限的药材想要做出完美的解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位于首位的白长风听得这两人的言语，又转头看了眼一向沉默不语的三长老程灵素，
沉默片刻之后，才微笑着缓缓开口道：
“我的看法倒是与二位稍微有些出入，在我看，这个题可是出的好的很呐。”
此话一出，底下除开程灵素之外的两人不约地看向白长风，
显然是想要知道他为何会说出此等话来。
“二位师弟仔细想想，这些个与会的年轻人，均是当代医者之中的佼佼者。
但年轻难免气盛，办事总是想要做到完美。
便是如同你们看到的这些药方一样，都企图用一张药方囊括世上的伤寒之症。
有心气不是坏事，可是事必求全却是医道一贯的大忌！
用这么一个题目稍微杀杀他们的心气，我看倒是极好的。”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白长风的脸上始终是带着淡淡的微笑。
只是从那平和的语气中，却是难免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不过听得这话，刚刚还出言抱怨的两位长老脸上瞬间也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唯独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三长老程灵素听完，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厌恶表情。
其实在场几人都知道白长风临时更换命题的真正原因，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将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白长风的虚伪，怕是已经完美融入骨子里了。
就在几人交谈之间，又一份年轻医者的“答卷”连同着号牌被底下人送了进来。
“好！！好哇！！看了这么久，总算是看到一个让我满意的了啊！”
待众人依次品鉴完药方与汤药之后，这次是身着短衫的二长老杨天毅率先开口道。
几人之中，他的性格最为豪爽，嗓门自然也是最大，此话一出，自然是让其余几人统一朝他看了过去。
扬天毅见状自觉有些失态，稍稍压低了嗓门后才对着众人开口道：
“你看这个药方，在知觉没办法找到所谓通解的情况之下，选择剑走偏锋，
虽然这方子的确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却还是敢于做出判断。
而且用药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就是这一份魄力和果敢，却是实在是对我的胃口啊！
这个二号，待会你们可一定要留给我，我一定要好好与他聊上一番。”
说话间，他已然将那个写着二号的号牌牢牢握在了手里，那模样，倒还是真的怕被在场哪位长老抢了去。
司徒邈见自己这个师弟这般模样，脸上也是露出些许哭笑不得的神情来。
“我说老二啊，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这要是让那群小辈看到了，当真是要坏了我药王谷的形象。”
他与杨天毅师出同门，尽管两人所秉承的理念不尽相同，但平日的关系却是不差。
故而也是率先出现主动提醒道。
“师兄见谅，实在是见到如此平庸药方之后，看到这么个有潜力的苗子，心中自然是欢喜。”
杨天毅说着冲着司徒邈尴尬地笑了笑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端坐于主位的白长风紧跟着出言道：
“二长老所言倒是不差，这个二号所提交的药方，的确是目前所有答案之中最有水准的。用药准确，剂量适中，而且煎出来的药成色也是相当不错。
如果不出意外，这二号定然是可以入三甲之列了。”
此言一出，两位男长老自然也是连连点头应和。
“这二号都能有如此表现，不知道这次的一号，又会是如何啊？”
待白长风将话说完，大长老司徒邈又随即将话题接了过来。
“听说那小子在攀绝壁的时候表现相当亮眼，我刚刚在来的路上，还隐隐听到有些个弟子在议论他啊。”
话音落下，二长老杨天毅也是出言补充道。
“要是能多几个好苗子自然是好的，咱们宗门可也有好多年没有进新生血液了。”
白长风也是笑着回应道。
三人聊天期间，唯有三长老程灵素自始至终保持着完全的沉默，那模样仿若这几人讨论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
时间继续一点一点流逝，最后剩下的十个年轻医者的成果，也陆陆续续被送到了在场一众长老手中。
在场众人也是挨个比较，一番讨论之下，也大体将这些个成果的高低有了结果。
除开之前那个二号之外，剩余的这些个成果却再也没有好到让二长老忍不住拍案叫绝的程度。
就在众人准备拿着讨论出的结果，交于主持人公布的时候，一番检查才发现，这一众的序号之中，唯独还少了那个一号。
“听底下弟子说，这一号看面相便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看来，这样的题目着实是难为到他了吧。”
大长老司徒邈看了一眼香炉之中快燃尽的最后一炷香，淡淡地开口道。
这炷香便是前场众人提交的最后时限，一旦香火燃尽，便代表着大会第一阶段告一段落。
在他看来，即便是那少年人最后压着点提交，那多半也只是手忙脚乱的成果。
这场大会的名次，大概是不会因此改变了。
“可惜了，这小子身手相当不错，哪怕仅仅只是落个中等，我都想着好好看他一看。”
二长老杨天毅脸上也是不由得露出几分遗憾的神情。
而就在众人准备将最终的结果誊写下来的时候，这挂着一号牌的结果，确是终于踩着点送到了几人面前。
而待在场众人看清最终呈上来的东西的时候，脸上都不由露出几分诧异的神情。
要知道之前的二十九份成果，尽管最终品质有高有低，可递交上来的却东西无不是完整的三样，一张药方，一碗汤药，以及一块专属的号牌。
而眼下这个一个呈上来的，除开号牌之外，却只有一张薄薄的纸。
不仅如此，待众人看清那纸上内容之后，脸上神色更是变得怪异起来。
那一号非但没有按照要求提交全部的东西。
即便是提交上来的纸上，写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药方，而是几行无比简单的字：
“冬时严寒，万类深藏，君子固密，则不伤于寒。
与其求疗于有病之后，不若摄养于无疾之先；盖疾成而后药者，徒劳而已。”
“这……这……”
司徒邈与杨天毅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白长风。
尽管这一号提交的结果完全不合规矩，可是上面的两行字细品之下，却显得有十足的道理。
伤寒虽然有着相当复杂的表现，可归根结底，却都是寒气入体所引发的症状。
所以若是能将寒气拒之于体外，就自然成了这两个字最优的答案！！
这个一号的少年人用了最为简单的几行字，确是无比精准地点名了整个问题的核心。
光是这一份一语中的的敏锐与魄力，便足以盖过前面所有医者的成果。
但话虽如此，这样的解答从某种程度上，却又根本不符合药师大会的规定。
正是因为如此，两位长老自然是十分默契地将这个评判难题，交到了宗主白长风的手中。
主位之上，白长风看着眼前这一张写着简简单单几行字的字条，脸上的神色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他那原本深邃的目光中，突然涌现出短暂而剧烈的情绪波动。
仿佛这纸上的简简单单的两行字，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什么东西给勾了出来一般！！！
“此子分明就是藐视我大会规矩，作为药王谷的谷主，我以为这般蔑视我宗门的行为实在可恶。
既然他不愿守这里的规矩，便没有让他再留下的道理！
吩咐下去，将这个一号给我逐出会场！！！”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长风尽管已经十分努力地平息自己的情绪，可是话语之中，还是能听出其内心的愤怒！
两位男长老有些不解地对望一眼，自然是有点不清楚宗主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
若是公平评价，这一号的答案虽然违规，却同样不失为精彩。
即便是不能将他列为三甲，也不至于直接逐出会场。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的程灵素突然开口：
“师兄，这个一号我要了。”
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独特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