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儿呼月
“什么?这小孩能作诗?”
“他多大了?好像才三岁左右。”
“他要是能做作诗,那岂不成了神童?那我这么大年龄了还做不出好诗来算什么?”
“恐怕是在家里学识字,背了一两首诗,以为背诗就是作诗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小的孩子能背诗,也算是颇为聪慧了。”
……
场中学子一时纷纷议论,现场一阵喧哗。
张玉书哈哈笑道:“李三白,你自己不敢作诗,推出个孩子来当挡箭牌,不觉得羞耻吗?”
林落秋有些担忧的拉了拉李三白:“三白,无缺他……”
李三白微微拍了拍林落秋的手:“落秋,你放心,无缺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只相处了几日,但李三白已然发现,李无缺虽然只有三岁,但却颇为聪慧。
更重要的是,性格也很洒脱自然,李三白有时觉得,自己都要从他一个孩童身上学到不少东西。
凉亭中的三位大儒也是听到了李无缺这一句话,觉得颇为有趣,许文泰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李无缺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行向场中,先向在场的一众白鹿书院的学子大声喊了一句:“大家好!”
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而后看向许文泰:“爷爷,我叫李无缺。”
在他向许文泰答话时,一众白鹿书院的学子还在忍不住出声议论。
“哈哈哈,这小孩好有意思,实在是太可爱了。”
“是呀,实在是想不到,他居然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
“看他这架势,倒像是真的能作出诗一样。”
“怎么可能,一个三岁的小孩,能背出一首诗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作诗?”
许文泰脸上也是忍不住笑容,捻着胡须对李无缺道:“你会作诗?”
李无缺道:“我刚刚看各位叔叔吟诗,不就是把之前写在纸上的诗,上来念一下吗,这我会的。”
场中学子顿时都有些尴尬,说是即兴作诗,其实书院已经或明示,或暗示,今晚作诗以月为题了。
不然的话,这么短的时间,要当场作出一首限定题目的好诗,谁都不敢保证质量。
许文泰笑道:“这你倒说的不错。”
“那你就念念你准备的诗,让在场的叔叔爷爷们看看,你作的诗怎么样。”
“好。”
李无缺点了点头,学着先前看到的学子们沉吟的模样,甩了甩衣袖,准备作诗。
现场学子们顿时又是一阵大笑。
林落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
陈回笑道:“稚童作诗,无论他作的好坏如何,今晚的文会都是一段佳话。”
“是极!”
张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在众人的注目之中,李无缺抬头看了看月亮,觉得自己不够高,爬到了广场中央的一座雕塑之上。
放在平时,在书院大儒、学子眼里,这都是于理不合,万万不可的。
但此时谁都没有在意,只觉如此甚好。
李无缺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圆月,脸上神情居然顿时变的微微沉静。
他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指向夜空中的那轮冰轮,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小时不识月。”
本来都是带着笑意看李无缺的众人,心中一下子都是沉静了。
没有雕琢的语言,没有复杂的修饰,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说出了许多人曾经有过的经历,曾经见过的月色,曾经在儿童时萌生的纯粹的、珍贵的好奇。
“呼作白玉盘。”
夜色寂静,月光流淌,谁都不敢出声,怕打扰了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诗,营造出的一股清澈唯美、提炼出了最纯粹的月色的意境。
“竟是如此好诗!”陈回轻声低喃。
在场无论大儒、学子,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向了雕塑上站着的那个小小的孩童。
林落秋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李无缺,没想到自己和李三白捡回来的这个小孩,居然如此厉害。
李无缺念了两句,似乎有点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换了一只手的手指,从另一个方向向月亮又是一指:
“又疑瑶台镜。”
他的神情中带上了一丝憧憬与恣意,和一股只属于孩童的欢快。
“飞在青云端。”
念诗的声音落下,宛如澄澈的、晶莹的月辉洒落到地上,而众人的思绪,却又在月辉满地中,随着诗句飞向了九霄云上,皎皎一月孤轮。
良久,才有人轻声开口道:“好诗!”
雪地上月光跳动,一众白鹿书院的学子,已只敢说一句“好诗”,谁也不敢轻易置评。
张玉书这般嚣张的纨绔子弟,此时也感受到这首诗好的超乎了自己的想象,一时之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许文泰轻声叹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仅此两句,便已让这千古月色,比我等眼中看见的更加动人。”
“我等治学多年,自负学问满腹,对月亮的见识,竟不如一个孩童!”
“到底是我们不识月,还是孩童不识月?”
“稚子眼中见天真”,张泰声音之中更是感慨:“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我等营营于尘世之中,有时眼里,便已见不到真月色。”
“而这首诗,却将我们带到了月亮跟前,让我们稍微一窥真正的月色。”
“罢罢罢!”
“功名利禄,蝇营狗苟,有什么好去计较的!”
张泰一挥衣袖,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对陈回道:“陈回,老夫以后再也不和你抢火锅了,以后你都多吃点。”
“我辈读书人,当如这诗中意境一般,一窥真月色,一做月中仙!”
“虚名浮利,世俗之物,有什么好去计较?”
陈回微微笑着:“这首诗恐怕要流传于后世。”
“今日文会出了这首绝世好诗,已必将在诗词史上记上一笔!”
“就是不知道,这首诗的名字会是什么?”
许文泰和张泰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变的火热,连呼吸都粗重了。
张泰浑然忘了方才视名利如粪土的话。
他看向念好了诗,正折腾着,看怎么从雕塑上往下爬的李无缺,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道:“小孩,这首诗可已取名?”
“取名?”
李无缺停止了往下爬,不知答案为何,便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了李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