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上学（3）
回到家后，姜真浩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打量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可惜他对这个地方完全没有印象。这也许解释了他为何在回到家后感觉到的是尴尬，而非释然。
“好好休息一下吧，真浩。”姜真浩的母亲说道。
“我会的。”
“毕竟你明天还得去上学呢。”
“……啊？”
母亲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有什么问题。“你没打算回去上学吗？真浩，不能再继续缺课了。既然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健康，是时候回学校了。”
“是的，母亲。”姜真浩点了点头。
姜恩英突然插嘴，“妈，他才不想去上学呢。你等着吧，他明天肯定会装病。”
“你还真当你哥哥和你一样吗？你忘了吗，他可是个模范学生，可不像你！”
“妈，你真偏心！你就只关心哥哥！”
“那你也让我有理由关心你啊！”母亲尖声回应，姜恩英只能不满地嘟起嘴。
‘上学啊……’
当然，他还是得去上学。毕竟，姜真浩现在还是个高中生。他也许不觉得上学有多必要，但对于回到学校，他也没有什么不满。
姜真浩换好了校服，衣服肩部的紧绷感让他觉得有些压抑。
“快迟到了，真浩！赶紧的！”母亲的喊声让姜真浩陷入了一丝犹豫。他迟早要向家里提起这个话题，但要亲口说出来……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别扭。不过，如果不提前说明清楚，以后可能会引发更大的麻烦。他鼓起勇气，对母亲说道：
“那个……母亲。”
“是‘妈’！”
“……是的，妈。”
“怎么了，儿子？”
“嗯，那个……学校在哪里？”姜真浩的表情有些僵硬。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强装镇定地说：“啊……对了，你还没恢复记忆呢。没事，妈会送你去学校的。”
“……”
“别担心，你会记起来的。妈妈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她是在安慰儿子一切都会好，还是在告诉自己一切终将恢复正常呢？姜真浩也不确定。
他上了车，母亲发动了引擎。
“嗯……”
这是他重生后第二次坐这辆车，但他依旧觉得车内空气有些闷。这种方式确实比步行快，但他过去步行的速度比市面上的任何汽车都要快，而这也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这些细小的不适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还未完全适应现代生活。
然而，他总不能让母亲步行送他到学校吧，所以他默默地坐在车里，直到他们到达了学校。
东明高中——校门旁的牌匾上写着这个名字。
母亲关切地问道：“真浩，你能找到教室吗？”
“只要知道年级和班级就可以。”
“是高二，三班。”
“明白了。”姜真浩简短地回应，拿起书包下了车。虽然书包里什么也没有，但作为学生还是得背一个。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这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是他需要适应的现代生活的一个小习惯。“那我去上学了。”
母亲叫住他，“真浩！”
“怎么了？”
她稍显担忧地问：“放学后你能找到回家的路吗？”
“我可以的。”
“要不妈来接你？”
“不用麻烦了，妈。”
“好吧。如果觉得不行，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在家。”
“好的。”姜真浩微微鞠躬，然后迈入了学校。
‘高二三班，高二三班……’
他一边走一边默念着班级，想着找到教室应该不会太难。如果不行，还可以问人或者自己找。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嘿！真浩！”
“嗯？”姜真浩回头，看到一个让他依稀记得的男生正朝他挥手。这人是他为数不多还能记得清楚的人之一。“郑仁奎？”
郑仁奎快步跑过来，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你出院了啊？我本来想去看你的，但不知道你在哪家医院，不好意思啊。”
“是吗？”姜真浩微笑回应。
如果郑仁奎真的想探望他，应该能想办法打听到医院的名字。但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至少姜真浩的记忆是这样描述的。他总是用亲切的话语自称是最好的朋友，但在关键时刻却会离他而去。
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是那种值得信赖的朋友，就算姜真浩坐上轮椅，他也应该陪伴在旁。但三年轮椅生活足以让那些所谓的朋友离他而去。
‘这就是所谓的友谊吧。’
姜真浩回想起过去在江湖上被他视为朋友的人引他入陷阱的记忆。他并不愿将信任交给那些血缘之外的“朋友”，但也没必要现在就表现出来。
“是的，我出院了。”姜真浩回答道。
“你这个笨蛋，今天居然要来学校？”
“嗯？”
郑仁奎啧啧摇头，“你就应该在医院里多待一天嘛。”
姜真浩疑惑地问：“你在说什么？”
“你不记得吗？”
“我刚才问你说的是什么。”
“今天可是考试日啊。”
“……”
“我说的是期中考试。”
姜真浩的脸抽搐了一下，“期……中考试？”
“对啊，看你那表情，估计你都忘了。算了，赶紧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嗯……”姜真浩跟着郑仁奎朝教室走去。既然已经进了学校，现在再走回去似乎也不合适了。他轻声嘀咕道，“我记得还行的吧。”
他以前的学习并非全无用处。尽管已经过了几十年，但他的大脑中应该还残存着那些年所学的知识。他相信一切应该会顺利。
然而，他的愚蠢乐观很快在不到两个小时内被击得粉碎。
老师怒吼道：“不要东张西望，听到了吗？”
但此时姜真浩的目光已经在试卷上四处游走。“嗯嗯……”
“嘿，姜真浩！低头，看卷子！”
“……”姜真浩保持沉默，低下头，注视着试卷。
‘那么……’
确实，他以前的学习并未全然白费。毕竟，他还能认出面前的试卷是英语测试卷。他在小学到高中的十二年间，都在努力学习这种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语言。
‘这确实是英语，但……’
当前的问题是……他知道这是英语试卷，但对上面的内容一无所知。毕竟，他已经几十年未曾见过一行英文字母了。传闻那些海外生活数十年的人若不使用母语，也会逐渐遗忘。那么，他如何能记住这种陌生的英语呢？
姜真浩很快意识到了真相。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从第一题到第二十五题，他没有一道能作答。幸运的是，他的大脑中还残存着另一个法宝。
‘如果不会，就全选一个答案。’
这就是选择题诞生以来众多学子的福音啊！这比交白卷显然要聪明得多。姜真浩果断地选择了随机作答，然后把头靠在了桌子上。他或许已经忘记了作为学生应该具备的知识，但午睡的美德却依然清晰可见。
‘小睡片刻吧。’
今天的测试科目包括三门：英语、科学和汉文。
在英语测试中，他发现理解一门外语是多么困难。而在科学测试中，他发现即便是韩文也可以瞬间变成“外语”。那些文字的确是韩文，但对他来说却完全是另一种语言，因为他看了半天却什么也看不懂。
然而，在汉文考试中，他终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这连考试都算不上吧。’
他在中原整整一生都只使用汉语。虽然未曾学习过系统的知识，但这个测试的难度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发现几个字形与过去略有不同，但凭借直觉依然轻松应对。于是，他像对待前两门考试那样迅速完成了汉文考试，靠随机选择完成了整个答卷。
考试结束后，姜真浩背起书包走出教室，但被郑仁奎叫住，“嘿，真浩！”
“嗯？”他回头看向他这位“最好”的朋友。
郑仁奎歪着头问道：“你急什么啊，哥们？考完试了不是吗？我们去网吧放松一下。泰浩和敏宰说他们也要去。”
“网吧？”姜真浩努力从记忆中搜寻，想起那是一个人们玩电脑游戏的地方。“下次吧。”
“啥？你是不是疯了？下次？！”
“今天不行。我有点事。”
“什么？”郑仁奎满脸狐疑。考试结束后去网吧是四人组不成文的规矩，但姜真浩却公然破了这个规矩。“真奇怪。”
姜真浩走出教室，穿过走廊，却再次听到有人在后面喊他。“姜真浩！”
他转头，发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
那个陌生的男子似乎不太高兴。“你，跟我来。”
“对不起？”
“少废话，马上跟我去办公室！”
“好的。”姜真浩略带疑惑地回答。这位是谁？看他的年龄和那种强势的语气，他应该是老师吧……
然而，一些模糊的记忆浮现脑海中。这个人是他的班主任。虽然名字还记不住，但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是他高二班级的负责人。
姜真浩跟着班主任来到办公室，站在他的桌前。
班主任推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姜真浩默默坐下。
班主任继续说：“你准备过考试吗？”
“……没有，老师。”
“嘿，你这傻小子。即使你没复习，英语也考了三十分。说得过去吗？就算你只答那些会的题，也该有八十分左右啊。你的成绩单怎么办？”
姜真浩沉思着。成绩单是什么？是与学校成绩有关的东西吗？
“真是的！你要是身体不好，就不该来学校。那样我就可以用上次的成绩代替今天的结果了。可你偏要来添麻烦！如果不是英语老师特意告诉我，你今天的情况可能就糟糕了，真浩！”
看来英语老师被姜真浩的突然“成绩滑坡”吓了一跳，赶紧通知了班主任。
姜真浩冷静地回答，“没关系，老师。”
“不，我一点也不觉得没关系！”班主任抱着头，似乎头疼得不行。“喂，就当你今天没来上课。就说你还在病假中，明白吗？”
“但老师，我今天的确来了学校。”
“你当我眼瞎吗？是跟空气说话了？”
“……”
“这是唯一可以代替成绩的方法啊，傻小子！你知道你在全校的英语排名倒数第一吗？！”
“嗯嗯……”全校倒数第一？姜真浩虽然对学习不太上心，但这番话多少刺伤了他的自尊。
“你要随便乱选，也好歹选得靠谱点吧？怎么考得比柔道队的还差？！傻小子……”
姜真浩的眉头微微一抽。他竟然比那些从未摸过课本的运动员考得还差？！
他们的起点确实比他好，但最终也只能靠蒙题。他居然在蒙题上输给了他们，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些许打击。
班主任长叹一声，“……真浩，下次别再这样了。别再让你班主任为你操碎心，明白吗？”
“抱歉，老师。”
但班主任的眼睛忽然瞪大了。“等一下？汉文你考了满分？”
“……”
“喂！这是什么意思？你在叛逆期吗？”
“没有，老师。”
“但这意味着你的汉文成绩会记录到系统中……算了，我不管了。不过还是假装你今天没来学校最好！”
“好的，老师。”
“唉……估计你还没完全恢复。你经历了车祸，我理解。但是下次考试再给我这种分数，我可不答应了，听到没？”
“是的，老师。”
“好了，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姜真浩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离开了办公室。他轻声喃喃道，“学习啊……”
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对他来说，学习并不是那么必要。过去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江湖经历后的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未来。他认为学习对他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虽然学习并考个好成绩可能会让生活稍微好一点，但一场意外就能让这些努力变得毫无意义。然而，今天的经历让他意识到，或许学习一点点还是有必要的。
姜真浩自言自语，“对啊，太无知对过普通生活没什么帮助。”
更何况，他班主任的头发可能会掉得更多。为了老师的“普通生活”，他需要达到至少合格的学术成绩。并不是因为他害怕父母看到成绩单后引发的危机。
带着些许无奈的表情，姜真浩走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