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周张望（6）
康振浩选择的方法很简单——找那些时日不多但身上有钱的老年人，治疗他们，赚取一笔丰厚的费用。
寻找潜在客户是一项简单的工作。康振浩只需在国内顶级医院的VIP病房中四处打量即可。虽然这些病房的安保严格，但绕过这些安保对康振浩来说毫不费力。他突破了黑夜的掩护，巡视了韩国五大医院的所有VIP病房，直到找到一个他可以治疗的病人。
使用气功的武术能够完成一些现代医学无法复制的壮举。在那些现代医疗设备无法触及的微妙手术中，武术大师能够提供比任何医生更好的治疗。然而，这并非无所不能。
许多疾病是武术大师束手无策的。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癌症。气功的方式是激发修炼者的气，并清除周围的负能量。这种方法根本无法对抗癌细胞。增强气流甚至可能导致肿瘤吸收能量，从而比以前扩散得更快。
气功对于需要内科专家的治疗同样无能为力。最好的办法也不过是增强身体的抵抗力，但这仅仅是治标不治本，因为疾病的根本原因并未得到解决。
考虑到这些事实，康振浩只能选择一个经脉受阻或损伤的病人。黄正浩恰好是符合条件的病人。
康振浩默默走出医院，微微抬头，看向楼顶，那里是黄正浩正在安睡的地方。“让我们看看你是否有资格与我签订契约。”
晨曦洒下，照亮了新的一天。
护理员走近黄正浩，向他道早安。“主席，昨晚睡得好吗？”
黄正浩的嘴唇动了动，但和昨天一样，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主席，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护理员微笑着说道。她开始将黄正浩那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转移到轮椅上，部分工作是让病人在早餐前洗漱。
黄正浩依旧软软地躺在轮椅上，被推向洗浴间。
下午时分……
黄正浩依然躺在床上，眼睛未见任何动静，门被推开，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房间。是白永基。
那位可以说是他最后一位忠诚下属的人，面带着凝重的表情走到床前。
“主席。希望您一切安好。”白永基低下头，虽然知道他躺在床上的老板无法看到这个动作。接着，他问了在旁的护理员，“他今天怎么样？有好转吗？”
护理员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黄正浩，随后走到病人无法看到的地方，对白永基说道：“我们的主席，今天的状况有了明显的好转。”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着这些正面的消息，事实上，黄正浩的病情根本没有好转，但她作为护理员当然不会随便在病人面前说出这些不该说的话。因此，她特意走到房间的另一侧，才摇头表示。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高兴。”白永基回应道，选择顺着她的话题。他稍微对护理员鞠了一躬以示感谢，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安静地待在黄正浩身旁。“主席先生，这是最新的报告。”
如往常一样，黄正浩没有回应。更准确地说，他无法回应。未来也不会再有回应了。尽管每次都清楚这一点，白永基依然保持着礼节，在每次探望时都不打破规矩。毕竟，黄正浩是他唯一的老板。
“先生，我必须告诉您，今天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报告了。我今天被解职了，也就是说，我将不能再进入您的房间了。请原谅我没有能一直在您身边。”白永基闭上眼睛，悲伤的一缕泪痕沿着胸口滑落。
如果历史记住黄正浩是一个传奇，那么白永基应当被记住为一个为自己的老板奉献了一生的人。他相信自己所有的默默付出，才帮助黄正浩的故事成为了传奇。
他为此深感自豪，尽管老板从未将重要任务托付给他。但是今天……今天，他这一生的篇章将要结束。
“先生，公司的新主席今天已经决定了。法院已经作出裁决，您的股份和资产将分给您的三个儿子。由于继承人未能就公司的未来方向达成一致，他们决定将您的大庆集团拆分成三部分。”
黄正浩面无表情地听着，然而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白永基没有错过这一点。
怎么可能主席会在这个消息面前保持镇定？他将不得不坐视自己毕生心血所建立的公司被肢解开来。这种痛苦应该远比身体崩溃时的痛苦还要难以忍受。
“至于公司怎么分割……我相信又一轮的法院斗争将会开始，先生。而且，似乎法院在继承问题上也遇到了一些困难，因为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为了保护公司免受外资收购，董事会需要您的股份，先生。所以，他们……他们会认为您已经同意，您的股份将分配给您的三个儿子，先生。”白永基语气冷静地说道，但他的声音渐渐变弱，开始颤抖。“我尽力反对这一决定，但还是失败了，先生。您毕生心血所建立的大庆集团即将……三天后，集团将被拆分为三部分，并且以不同的名字重新命名。”
白永基在报告结束时低下了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伸手握住了黄正浩的手。
“主席……”白永基的声音开始变得明显颤抖。“我们这些年拼命奔波到底是为了什么，先生？我们所有的努力得到的回报，除了被夺走的东西，便是那些伪装成无价值荣耀的伤疤。您还记得您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吗？您说，只要我们度过军政府时期的艰难日子，总有一天我们能证明给世界看。您说得对，先生。但是现在……那个梦想已经是我们无法实现的了。”
“……”
“但，主席。我不后悔任何事。当我回望那些焦虑不安、深夜工作到疲惫不堪的日子时……我真的很幸福，先生。”白永基说着，眼泪缓缓从脸上滑落，“主席，请您站起来，先生。”
黄正浩依然没有说话。
“公司将来会怎样已经不再重要，先生。我相信一切都会自有定数。即便如此……请再一次站起来，向世界展示您曾经那健康的自己，先生。如果我能看到您那样做，我这一生也就没有遗憾了。”
黄正浩那空洞的眼睛慢慢转向了白永基。他的嘴唇一再微微开启，但却无法察觉他想说什么。
白永基低语道：“主席……”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的护理员轻声叫道：“主任，先生……”
显然，激怒病床上的病人是被严格禁止的。仅仅是今天的报告就足以让黄正浩痛苦不已，因此，任何进一步的刺激都必须停止。
白永基也知道这一点。在进屋之前，他已经决定不在老板面前表现得可怜，但……
他闭上了眼睛，一阵颤抖从身体中传来。他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主席，我现在就走了，先生。如果我不走的话，或许他们会把我赶出去，先生。我可不能让您看到这种丢脸的样子，对吧？保重，先生。我发誓在来世也会为您效劳。”
白永基边擦去眼角的泪水边离开了。然而，黄正浩那干涸的眼睛依旧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滴泪水。
当天夜里，当黎明的黑暗再次笼罩着病房……
黄正浩依旧盯着那黑暗的天花板，眼睛空洞，神情呆滞，但依然坚定。
沙沙……
不久，昨天那位身穿黑衣的男子从黑暗中再度现身，走进了老人的视线。那人是康振浩，他默默注视着黄正浩，然后走到床前。“你在等我吗？”
黄正浩默默注视着康振浩，后者将手掌按在黄正浩的腹部。一股强烈的热量从接触点扩散到黄正浩的全身，但这次他并没有失去意识。疼痛和昨天一样剧烈，但此时他的眼中有了一些清明。
“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康振浩问道。
黄正浩的嘴巴慢慢张开，令人震惊的是，他那干裂的嘴唇间发出了浑浊的声音：“我……以为……这是……一个梦……”
“……”
“我……能……说话了，能动……我的身体……我以为这是梦。这是一个梦……我只是做了个梦……”
“还这么想吗？”
“我……已经知道……这不是梦。但我没有忘记。它只会持续半天……一个徒劳……仅持续半天的梦。”
康振浩微微歪了歪头：“所以你才没有动弹？是为了不让自己抱太大希望？”
黄正浩的头慢慢摇了摇，表示这不是他没有动的原因。“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康振浩在那一刻看到了黄正浩脸上流露出的决心。这只老狮子尽管年老体衰，但依然在追寻着某个目标。
“我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我不能错过它。我不能草率行动，……把机会……丢掉。如果我说些……愚蠢的话，惹怒你……那么……这最后的机会也许会从我的手中溜走。”
康振浩深深地笑了。他并不打算在黄正浩意识到自己能动后就开始惊慌失措时再回来。如果他那样做，说明他仍然是一个粗心的老头子，根本没有资格与康振浩签订契约。
康振浩在半夜偷偷溜进病房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免被看见，隐藏自己的身份。黄正浩准确地发现了真相，决定在白天保持沉默。
康振浩原本已经准备了几个应急方案，但黄正浩轻松地超出了他的所有预期，并做出了最佳的回应。那么，现在是时候奖励这位老人了。
康振浩轻声问：“那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从契约中得到什么？”
“没错。”
黄正浩注视着康振浩，老人的眼中闪烁着如烈火般的光芒。
“三天……”黄正浩艰难地说出。“帮我说话……并让我依靠自己的力量走路……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有些事情……我必须做。如果我做不到……那么我……即使死后也永远无法找到安宁。”
康振浩点了点头：“那么，你会为我做什么回报？”
黄正浩凝视着那位黑衣人，温暖的泪水悄然滑落。“你……问我会为你做什么？”
“我问了。”康振浩也直视着老人。他已经看出，这只老狮子准备再次震天怒吼，最后一次向世界宣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仿佛激起了一场热烈的风暴。
黄正浩深吸一口气：“如果你……帮助我纠正所有错误的事情，那么我……愿意把我的真正的心脏交给你，如果你想要的话！即使注定要在地狱的火焰中永远燃烧，我也永远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康振浩嘴角露出一丝深深的笑容：“这样，我们的契约就成立了。”
这一刻，那个被遗弃、被遗忘的老狮子终于再次挺身而起，轰轰烈烈地向世界发出最后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