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鸣夜司
来到北城。
放眼看去，除了大量的粮铺，属于陈家的地盘外，也是江川县城牙行聚集所在。
李如峰径直来到牙行集中的巷子，看了几家，总没挑中满意的。
他的想法，书童最好年纪不要太大，除此之外，乖巧、懂事、机灵一点便行。
可惜他在北城逛了一圈，也没有挑到合适的。
不是年纪太大，就是心思太多，或者其它都很符合，就是人看上去木讷得很。
李如峰一圈逛下来，只觉得有点心累。
“罢了，等回去让王婶帮忙想想办法……”
李如峰对王婶还是信任的，毕竟是他身边的老人。
并且王婶这些年做事也稳重，交给她来办，总好过自己一直这么浪费时间。
李如峰这么想着，便打算离开北城。
此时北城门外。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北城。
马车通过城门后，在一家店铺门口停下。
车门帘布掀开，一名须发皆白，相貌端正的老者，穿着一身普通布衣跳下马车。
“老爷，您慢点！“
车夫见此，忙上前开口。
老者闻言摆手，示意车夫不用在意。
他站在北城的街道上，看着来往的行人，眼神感慨。
“老夫四十年前路过这里，进京赶考，也是这般场景……”
他转头看向那旁边店铺，指着店铺内的一张桌椅道：“老夫记得，当年我与陈方玉、李东台三人没了盘缠，又腹中饥饿，只好在这里一人叫了一碗最便宜的素面，那时候的一碗面，可真香啊！”
这老者自言自语，说完还砸吧着嘴，笑着对店铺里小二道：“小二，给老夫上一碗你们这最好的素面！”
小二闻言一愣，嘴角便是一撇。
心道你吃面就吃面，整那么多词做什么……
但他看着那老者虽穿着普通，却气度不凡，却是不敢怠慢。
“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安排！”
说完，小二便跑向后厨。
“掌柜的，店里来了一个怪老头，说话跟唱词似的。
说四十年前在咱们这吃过一碗素面，现在还要再点一碗，你说怪不怪？”
小二笑着说道。
那正在厨房兼职厨师的店掌柜闻言一愣。
“四十年前？一碗素面？！”
他眉头皱起，似是回忆起什么。
没多久，那店掌柜端着素面走到前台，他将一碗素面放在那老者面前。
他打量那老者片刻，随后低声问道：“请问，可是谭公当面？”
那老者拿起筷子不由一愣。
他看向那掌柜，见对方年纪不过五十左右。
老者不由疑惑问道：“你竟认得老夫？”
那掌柜闻言点头。
“当年这家店是我父亲操持。
那年谭公与您的两个朋友一同高中，咱们家的生意，也因此红火过一段时间。
所以虽然当时小人还年幼，却也有几分记忆。”
听到掌柜的解释，老者了然的点头。
他看着面前的一碗面，轻啜一口面汤，感叹道：“唉！你家的面不错，可惜面还是那碗面，但却已物是人非喽！”
那掌柜闻言，也跟着微微叹息一声。
之后便与那老者道声您慢用，便识趣的重新走向后厨。
对店小二交代一声，不要去打扰贵客，便继续忙碌起来。
四十年风雨，人生历练，不止是对那老者。
对这店铺的掌柜同样如此，他上前搭话，也只是因为心中的那点回忆。
曾经的热闹归于平静，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庙堂显贵，终是一样的情绪。
老者吃完面，走出店铺，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后，店小二出来收拾碗筷，却突然轻咦一声。
“咦！这是……掌柜的！”
店小二叫出后厨的掌柜。
掌柜顺着那小二的手指方向看去，却见那桌子的木板上，清晰的写着‘素面’二字。
那两字笔锋古朴，虽能看出，只是用筷子蘸着酱油书写，却有着一种极强的韵味。
“墨宝！”
掌柜眼神一凝。
他忙对小二道：“快！今天关门打烊，你速去东城最好的字画店，请一个装裱师傅过来！”
小二闻言，虽然疑惑，也是不敢怠慢，依言而行……
而这段小插曲，在北街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那老者的马车沿着北街主干道转弯，直奔南门而去。
街道另一头，李如峰满脸郁闷之色，同样打算经由此处转向去往东城。
此时街道上却是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在他的身后，一队衙役紧随其后。
“再不站住，等爷们抓住你这小兔崽子，腿给你打断！”
为首的衙役恶狠狠喊道。
只是那少年却充耳不闻，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在人群中穿过。
便是那帮衙役身强体健，一时半会也追不上。
有路人见此不觉好笑，纷纷驻足观看。
因此，老者的那架马车也被迫停了下来。
街对面，李如峰皱着眉头，看着此景，并未有插手的意思。
他只看一眼，便发觉那些捕快虽然话语凶狠，但其实行动间并无暴虐之意，是以并无干预的想法。
只是站在一旁，等待人群散去，便要继续赶路。
江川县治下吏治还算清明，想来也不会有衙役在光天化日下，做那些阴暗勾当。
那衙役抓那少年，大概率问题还是出在那少年自己的身上。
李如峰正观察事态变化时，那少年眼看已靠近一条巷口。
只要拐入那小巷，便如放虎归山，游鱼入海……
陡然间‘琤！’的一声金属嗡鸣传来。
一道金光划落，插在那少年身前，碎石四溅。
那少年脸上正浮现得意神色，受此一惊，匆忙停下脚步，却被身后的衙役抓个正着。
“小兔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衙役拽着那少年破烂的衣裳笑道。
“救命！快救救我！我没做坏事！”
那少年被拖着前行，眼神惊恐，大声喊道。
一旁的李如峰却是眼神一凝，他看向那金光落地之处，一根金属长箭小半截箭身没入地面。
这一箭，便是以李如峰现在的眼力，也看不清楚其轨迹。
“好强的一箭！”
他不由看向箭羽所指方向。
只见一面色冷厉，身穿黑色锦衣的青年，背负长弓，腰挎长刀，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杨大人，总算给我们抓住了……”
那衙役见到那青年，连忙上前邀功道。
那冷厉青年闻言，微微点头，走到那箭矢处，蹲下身。
只见他伸出手，尚未碰到箭身，那箭矢便从地面倒飞而出，正好被他抓住。
街道上普通百姓尚未看清此景，但李如峰却看得十分清楚。
“隔空取物！”
他本修炼武道，对此更是敏感。
“这是什么境界……”
李如峰心中暗道。
但那冷厉青年却似有所感，转头朝着李如峰这边看来。
李如峰与其视线接触，竟是有种被刀锋贴着皮肤划过之感。
心中不由惊讶。
“此人如此年轻，武道境界怎么感觉还在周师之上？！”
一瞬间，他竟是有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
“我还是过于小瞧此界之人，对于修炼武道，还是有些懈怠了……”
李如峰心中自省着。
而那冷厉青年只是感觉到目光注意，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便转身，打算离开。
在他身后，衙役拖着那仍在哭喊的少年，便要跟着一起离开。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慢着！”
停在路中间的马车帘布掀开，那老者钻出车厢。
他看着那冷厉青年，以及其背后的衙役。
老者语气淡然，冷笑道：“呵！鸣夜司，好大的威风！当着老夫的面，便要当街掳掠儿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