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名次
清晨。
朝阳逐渐展示自身热力，李如峰收功的同时，正好也到了考试结束的时候。
监考官们开始收起考卷，有不少考生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改变事实。
即使两腿发软，亦是被拖了出去。
李如峰脚步轻快的离开贡院，正好看见在外面守了一夜的陆羽浩。
“少爷……”
陆羽浩看到李如峰走出来，忙迎了上去，接过李如峰手中的东西。
“辛苦了！”
李如峰看了眼身后，各处考生几乎都已经逐渐离开。
他随意找了家酒楼，带着陆羽浩点了一桌子的菜。
陆羽浩看着满桌子的菜，眼睛放光。
“少爷为何今天点这么多菜？”
陆羽浩左手鸡腿，右手猪脚，吃得不亦乐乎，对着李如峰疑惑问道。
李如峰笑道：“你就当是提前庆祝吧！”
陆羽浩闻言，脸上露出笑容，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吃完后，李如峰对陆羽浩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去等我。”
陆羽浩闻言点头，二人在酒馆门前分别。
李如峰看着陆羽浩那有些纤弱的背影，嘴角微翘，露出一抹笑意。
他转身，走向府城书院方向。
此时府城一处，一张纸考卷被封好，送入一排书阁中。
在这里，会进行首轮的筛选，那些滥竽充数，题目未答完，或是答题不标准，甚至有污染的考卷，会直接被筛选下来。
紧接着便是第二轮，由府城各书院的博士阅卷，筛选出其中优异的，交由主考官以及副考官再进行优中选优。
其中还会交叉审核，避免存在徇私的情况出现。
至于落第的考卷，同样会标注原因，之后分门别类放好。
如有考生对成绩有疑问，也可在放榜后随时申请查阅。
整个阅卷的过程，同样是需要一天时间。
最终数千份考卷在经过第一轮、第二轮的筛选后，等到达主考官与副考官手中，已经只剩下一百份左右。
这些考卷首先经义部分要求无一错漏，书写也是工整，并且诗赋需要显示有足够的文采。
可以说，能送到这里的考卷，几乎都是有一定文采的。
但其中自然也有例外，一名副考官看着一份考卷，连连摇头。
“下面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这种考卷竟然也能送进来……”
他提笔，刚要在考卷做上差等的标记。
一旁另一名副考官闻声，却是看了过来。
“之然兄，什么卷子，这么大火气？”
那副考官神态仿若好奇问道。
那正要阅卷的副考官闻言，便将那份考卷递了过去。
“喏！这等文章，简直狗屁不通，下面的人真是糊涂……”
那名阅卷副考官摇头叹息。
对方接过考卷，扫了一眼，却是微微一笑。
“经义还不错，虽然诗赋有些过于随意，但还算是工整，至于策论……”他将那考卷的答案中一段念出，“以淮州首富刘半城家中之豪富……管有多少流民，都可以随意安抚……”
他看完后笑道：“虽是有些简单，但却是不错的提议，若能动员城中富户慷慨解囊，不失为解决问题的办法，本官倒是觉得极为可行！”
那阅卷的副考官闻言，看了眼自己的这位同僚，对方脸色却是如常。
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倒也有道理，既如此，便取个中等吧！”
说完，便在那卷子上做下标记……
此事只是一个插曲，各位副考官偶有交流，却似乎都只是正常交流，但真实情况，却只有各人心中自己清楚。
待到晚上时，百余份考卷皆是做完标记。
差等自不必说，亦算是落第，中等三十份，却算是通过考核，日后考卷的主人，算是有了做官的资格。
而优等的考卷却只有十份，放在一块，等待主考官决定最终的名次。
决定好名次后，考中头名的考生，便算是有了入京参与殿试的资格。
至于后面的，则是会依照各府的情况，另做安排。
主要是在做官的优先级上，名次越高自然越早得到机会，名次靠后者，就只能等了。
因这次淮州府考生众多，所以第二名亦是能占据一个殿试的名额。
而淮州府的主考，自然便是由淮州知府陶梓阳担任，不过另有两名副考官，亦是有建言的资格。
二人分别是淮州府通判张云旭，以及淮州府书院的院长楚尚贤。
但今年不同往日，因淮州府参考人数众多，惊动灵武国皇帝，所以又另外指派了一位巡考，协助三人一同阅卷。
所以那本该是由陶知府坐的主位，却是坐着那位京城来的巡考大人。
“卢大人，这考卷，请您先看？”
陪坐的陶知府笑道。
显然是将主动权交给对方，如果只是普通京城的官员，他作为一方主政，自然不用如此客气。
但这位京城来的卢安卢大人，除了巡考身份外，还有一重更重要的身份，便是御史监的监察副使。
灵武国御史监专司对官员的监察、弹劾，属于做官的都头疼的存在。
而卢安作为监察副使，在御史监地位仅次于正使，如有不慎，被此人惦记上，可不止头疼那么简单……
卢安听得陶知府谦让，他也不在意，拿起考卷一张张仔细看了起来。
最后在其中选出三份，放在最上面。
“老夫以为，这三份卷子都不错，不过以最上面为最佳，当为此次府试头名！”
他话音落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其他三人闻言，也是将考卷拿起，目露认真之色，将考卷一张张看完。
最后包括陶知府在内，三人都是点头，赞同道：“卢大人果然慧眼如炬，我等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那便拆去糊名，这前三名，当由卢大人亲笔提点，也是我淮州府士子的福气。”
那书院院长楚尚贤轻抚胡须笑道。
其余人对此并无意见，于是便动手撕去糊名，露出考生的姓名。
一旁最没存在感的张云旭，在看到第一份考卷上，那李如峰的名字，眼中露出一抹惊讶神色。
他微微松了口气，同时若有所思，看向这次阅卷的真正主事人卢安。
后者在看到李如峰的名字后，眼中带着果然如此的神色，微微点头，提笔就要在李如峰的名字上圈上代表府试头名标记。
但正在此时，那陶知府却轻咦一声。
“且慢……”
他出声制止道。
卢安闻言，眉头一皱。
他看向陶知府，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笑意。
“陶大人，本官的眼光，难道有何不妥之处？”
说着，他目光便朝陶知府逼视过去。
陶知府感觉到面前这位卢大人的怒意，忙摆手道：“不是，卢大人不要误会，只是本官看到这份下面的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哦？”卢安闻言，眉头一挑，“何事，还请陶大人直说便是。”
陶知府闻言，犹豫片刻，心中有些懊悔。
他得到消息，齐王的次子，舞阳郡王会来参加府试，需要他注意一下，帮忙将郡王点为府试头目。
对方保证，以舞阳郡王的文采，并不需要他做什么，只需排除干扰，必然可以考中。
陶知府之前亦是听说过齐王这位次子的名声，对方师从京城多位大儒，素有聪慧之名。
淮州府虽富庶，但非文风鼎盛之地，比起京城士子的水平，的确是差了许多。
何况舞阳郡王的文采，是经过京城多位大儒肯定的。
所以陶知府对此要求并未推拒，他对舞阳郡王的名声还算有信心，即使一两名差距，想来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如此顺水人情，如何不能做。
他本以为那第一张必是舞阳郡王的考卷，毕竟他之前也看过，那第一份考卷的确文采斐然，几乎无可挑剔。
只是没想到，那第一份考卷的主人名字，却是他之前从未听说的名字。
便是第二份考卷，也是一个陌生的，叫做柳燕平的考生名字。
他看向第三份考卷时，却是看到赵舞阳三字。
毫无疑问，第三份考卷才是那舞阳郡王的。
如他之前未答应对方还好，尚能秉公办理，此时却有些难办了……
那位齐王可是在京城宗室中颇有名望，着实不宜得罪。
陶知府犹豫一下，便决定将事情原委说出，交由眼前的这位卢安卢大人决定。
如对方执意维持原来的排名，那他自然可以摘清自己的责任，齐王那边就算有什么意见，只管去找卢安便好。
“如此……本官也是无奈，那位舞阳郡王虽是胡闹，但毕竟关乎宗室颜面，卢大人你看？”
陶知府看向对方。
卢安听完陶知府的话，却是微微一笑。
随后他毫不犹豫道：“无妨，本官也不是不知变通之人，陶知府也不必再为难……”
陶知府闻言，诧异的看了眼对方。
心道你不是言官么，不是应该头铁一下的么……
但对方既然配合，他倒是没什么话讲。
“不过嘛！”卢安提起朱笔，却是笑道，“头名不能变动，但陶知府说的也不无道理，那第二名与第三名本就相差仿佛，既是如此，便将名次对调一下便是。”
他话音落下后，陶知府闻言一愣。
“原来你还是我认识的那种言官！果然头铁！第二名么……”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已经尽力。
至于如果齐王那边仍不满意，那就只能请他们去找卢安的麻烦了。
待到前三名次确定，其余考卷的名次却是没有太多争议。
“可惜……”书院院长楚尚贤拿起第三名的卷子，叹息道，“这位的运道却是差了一些……”
一旁张云旭闻言笑道：“楚院长何必叹息，本来说到底，家世、运道本就是考生实力的一环，不必在意。”
“也是！”
楚尚贤闻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