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会
我骑在公立校区与私立校区两边厕所的墙头,正当我要跳下去的时候,陈婕走进了厕所,可能是我的位置比较高了点,显眼了点,我们俩都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当时,我俩都是只停顿片刻,我立马又跳回了私立校区的厕所,我刚落地,就听见陈婕在那“啊”的一声尖叫。
这一声尖叫立马把我的思路打乱了,当时可是在上课的时间,这一声尖叫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注意。心想死了就死了吧,于是我又跳上墙头,这次我倒没有骑在上面,胳膊用力巴在墙头上,对着陈婕一边作揖一边说道,“别喊了,陈婕,是我,我是来找你的。”
当时我也没想到这句话会有歧义,她看着我,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你……你跟踪我到厕所来的?”
当时我也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摆摆手说,“千万别误会,你能让我跳过去再说吗?”
说着也不等她同意,我就用力重新爬上墙头,跳了下来。从我落地开始,是我往前走一步,陈婕往后退一步,好像我随时都会对她不利一样。我只能是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如果文字有重量、语言有体积,当时我们两个所在的空间,一定是正在被我的语无伦次言语堆满到快要溢出来了。可惜,那样堆积并没有缓解两个人的尴尬,也许只有我自己在尴尬。陈婕估计是被我吓着了,边听边退,我就慢慢跟着往外走,最后我俩终于是走出了那个厕所。
站在门口,我故意退后两步,以保持一个良好的距离,让陈婕有点安全感,然后跟她解释道,“真的,我们仨刚才不是故意撞到你的,对不起!”说着我不知道怎么想的,很郑重其事的对着她鞠了一个躬,然后我刻意将语速放缓,慢慢的说,“刚才就想找你道歉,但是我不知道你去哪了,转着转着就去了私立校区,进去转了两圈没见你,再想出来门锁了,我也是找了很多路才找到从这能跳过来的。我可不是故意等在那等着偷窥谁上厕所的。”说完,我抬头看着陈婕,她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也许是相信了我的话吧。
当我想着怎么再继续解释的时候,陈婕终于开口了,她说:“你可以走了吗?我要去厕所。”
“啊?走?”我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好的,我走!”走了两步,我又转过身去,看见还站在原地。我这一转身好像又把她吓了一跳。
“别误会,我只是想说,我是从男厕跳过来的,你刚才是走错了厕所了!”
陈婕没有回答我,只是抬手指了指厕所门口的墙上,建筑工人曾经用水泥在墙上写的字——“女”。
我看了看那个字,立马转身撒腿就跑了。直到很久后我才明白,那是后公厕是没有完善的照明设施,为了晚上人们好区分,在建厕所的时候,都是本着男左女右的原则进行施工的。这样一来,就好像两个人面对面或是背靠背的站着,甲的左手对着的正好是乙的右手。
那天,我回到政教处门前一看,两个损友依然在那站着,我走过去,没好气的一人踢了一脚。他们俩自然是不会心甘情愿的等着挨踢,但是不管怎么躲,那一脚我一定会补上。后来是狗哥拉住了我,问我干嘛去了,说陈婕刚才都回来一趟又走了,怎么我这一去大半节课。我无奈的把自己的经历简单的说了一遍,两个人乐的前仰后合的。狗哥说,也许是因为陈婕转学过来时间不长,那个厕所在学校东边读书角的北边,那个地方墙外面就是一片荒凉的小树林,树林外面就是操场,很多住宿生都会从那跳出去上网吧,所以发生过几个女生上厕所的时候,男的窜上墙头的情况,把几个女生吓得不轻。后来学校就在墙头小树林一侧的墙上用红色油漆写着“女厕别跳”四个字,墙头上也镶上了玻璃碴子,但是还是有人在那跳进来、跳出去,时间久了,女同学们包括女老师们都不去那个厕所了。
说完,两人都冲我打趣道,想不到潜逃多年的女厕色魔会潜伏在他们身边。经过这么一闹,我倒没有了刚才的尴尬。过了一会儿陈婕回来了,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我们都重新打了招呼,表达了歉意。她很大方的说着没关系,也没有再谈论刚才的事。
很快年级会议也散了,同学们都原队带回,王老师回来对我们训斥一顿,让我们等着班主任来领回去但对陈婕却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就放走了。也许这就是学习成绩带来的差异,或者是性别带来的差异吧。班主任邓老师把我们仨领回去后,在教室门前又把我们仨训斥一顿,好在并没有让我们喊家长、写检查什么的,于是我们仨一顿成人错误后,被老邓放过。
那时候我们学校每周周五放假,因为有住宿生需要回家,而且当年的公交建设并不完善,很多同学都是骑自行车十几里路甚至二十几里路来上学,为了保证学生路上交通安全,学校每周五下午都要早放两节课。这早放的两节课,就成了我们最欢快的时光。
那天放学后我们没去打球,也没去网吧,而是陪着猪去了音像店。当时听音乐确实是我们们共同爱好,但是零花钱不多,网络又不普及,音像店包括路边卖磁带的小摊,都是学生党特别扎堆儿的地方。但是猪哥那时候不怎么去小摊上,一个是因为他的零花钱比我们俩要充裕,二来他跟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随身听听听磁带,他是CD随身听,听的是CD光碟。
他常去的音像店并不大,虽然那些年我无数次从它门前路过,但如今我依然回想不起它的名字,只记得是在县城新兴商场的外面,是改造的以前的橱窗,细长的店,我们仨进去都有点转不开身。音像店门口外放着一对音响,这对音响历经了岁月的洗礼,外表破烂不堪,以至于根本看不清什么牌子,它不停地放着当时的流行歌曲,向路过的人证明着,它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走过这对音响,上三级台阶,就能走进店内,门口是一台功放机和CD播放器,上面还放着不少已经开封的“最新专辑”,转身向右,货架上就是各种专辑,有磁带、CD、VCD、DVD,还有一种当时我们不太懂的,像电脑游戏官潘的包装,但是封面写着“MP3”。当时的音像店摆放专辑像是书店的布局,“港台歌手”、“大陆歌手”、“乐队组合”等分门别类的放着,货架上放着的都是包装精美的各种光碟,磁带都放在货架下面的纸箱里,老板仿佛也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顾客,磁带这种在路边摊流行的东西,在这里只能是最下等的货色。
那天是我第一次陪他去音像店,毕竟这种地方我又买不起里面的专辑,路边摊的磁带才是我的终极目标啊。走进店内,我就明白他怎么会喜欢来这个店了——这儿的女店员好漂亮啊。那天进去之后,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猪就向我们介绍起来。这个店员叫天晴,姓什么不知道,当时猪喊她晴姐,我们就都跟着喊晴姐。晴姐岁数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和学生比起来,是少了一些脸上的稚嫩,天生丽质来形容她最恰当不过了。猪从初一就来这家店,那时候还不是晴姐看店,大概是我们初一的下学期她才来这工作。她和我们岁数相仿,给猪介绍了不少CD,猪还都挺喜欢。晴姐当时也说猪是他的大客户,想不到这次还给她介绍朋友过来,十分感谢什么的。
那天猪在晴姐的推荐下,买了李贞贤和滨崎步的专辑,消费100大洋。这个价格当时的我来说,基本是两三个月的零用钱了。我和狗那天是没有消费的,但是走之前晴姐送给我们俩一人一盒磁带,是陈奕迅的《十面埋伏》。陈奕迅、滨崎步、李贞贤,这三个人的歌都是那时候我们才开始熟悉的。
该买的买了,还收到了晴姐的礼物,我们本来是心满意足的打算走的,当我们走到音像店门口的时候,遇见了陈婕和刘静、王雪梅三个人。陈婕就不用介绍了,王静和张雪梅也是我们班的女生,而且是同桌,陈婕呢,是他们俩的前桌。王雪梅和刘静两个人学习成绩也是比较好的,俩人最好的就是语文,尤其是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作为范围贴在黑板边供大家学习。他们的作文成绩好,也许跟他们的爱好是很匹配的,那就是读书。
那些年,没有网点,人们看书大部分要去书店,但是书店里的书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为此书友会就应运而生。所谓书友会并不是什么组织,它更像一种“网店”,他们往往在杂志的最后一页出现,推介某些流行小说,你想入会就把会员费汇给他们,他们收到后会确认你的会员身份,给你发来一份小册子,里面会有详细的介绍。你相中了哪本书,你就再汇款,备注里面写上小说的编号,他们收到钱后,就会把书寄给你。当时书友会可是个时髦的选择,在哪里可以用会员折扣,买到很多在我们当地书店并没有的小说。刘静和王雪梅就是某个书友会的会员。俩人看书的速度很快,起码我认为很快,他们一节自习课看的书,可是我一周也看不完的。但是在他们的影响下,我也看了基本小说,都是蔡智恒的小说,像《槲寄生》《爱尔兰咖啡》《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等等。
那天我们几个遇见后,因为下午的事,我看见陈婕是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些什么。陈婕对我们仨倒没有表现出反感的表情,只是简单的点头打了打招呼。
王雪梅看见陈婕和我三个打招呼,有点意外的问:“你们早就认识啦?”
听雪梅这么一说,我忙解释道“啊……是,陈婕走转学过来快一个月了,怎么会不认识。”
我这么一说,狗和猪两个估计是想起了刚才的事,都“噗呲”一声乐了起来。
“没好事!看来你们没实话!”刘静眯起眼来,像审犯人一样审视着我们仨,“老实说,你们仨有没有欺负我们陈婕了?”
“那怎么可能呢……你们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都打算走了。”我连忙转换话题,反问道。
刘静见我打岔,转过头又看了看陈婕,陈婕没说话,抿起嘴笑了笑,表示并没有什么事。确认完没事之后,她才转身回答我的问题,“前几天听广播,刘若英出了新专辑,我想买一个,转了很多地方没买到,我就来这碰碰运气。”
“《我的失败与伟大》。”狗哥说。
“对对对。”刘静激动的连说三个“对”,然后看着狗说,“郑若青,你是不是在这个店里看见的?”
“没有,那天的音乐广播我也听了。”狗哥笑呵呵的说。
“这狗东西记性特别好。”雪梅拍了拍刘静,然后看着狗哥说,“你们仨买了啥?”
猪哥拿出刚买的CD,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说道:“没几个中国字,也不知道是啥,回去听听再说。”
“没意思,跑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刘静撇撇嘴,一脸的失望之色。
“静儿啊……”狗哥怪声怪气儿的说,“下回听广播专心点,《我的失败与伟大》11月21日发行,也就是今天才发行,你认为咱们这小破县城能这么快就有么?”
此话一出,雪梅先乐了起来,他从后面抱住刘静说,“同桌,这回可以死心了。我就说郑若青这狗东西记性贼好!”
和雪梅的开朗劲儿比,刘静显得特别的失落,狗没有安慰她,而是看着陈婕说,“陈婕你来买谁的歌?”
“我没想买什么,跟着静和雪梅逛逛。”陈婕说。
“没劲儿,为了弥补下我同桌这失落的心,我请你们吃冰激凌吧!”王雪梅大方的说道。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虽然当时已是深处,但是大家还是都一股脑的跟着王雪梅去了南环路的冰激凌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