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材

回到怀仁堂给掌柜递过话后的高六儿并没有再去细想范二奎报官的原因。大掌柜吩咐他拾掇好仓库，等那批黄芪到了做好整理。

临近下午，范二奎家的账房便登门来访，和自家掌柜在书房商讨许久，隐约之间高六儿还能听到：

“黑！太黑了！”

“状师呢？我要请我的状师！”

“我可去你......（电报声）”

这就是简单质朴的谈判吗？高六儿好像学到了什么。

送走范家账房后，自家掌柜咬着后槽牙和高六儿说：

“他们家被胡子劫了，凭什么要跟我涨价，妈个巴子的，等我搞到进货路子的，整死他范二奎。”掌柜的后槽牙在骂街之后还是在用力咬合，高六儿生怕他今晚起夜给痰盂儿踢了，暗自决定今晚给痰盂儿放稳妥些。

“爷，有失必有得，书上说了，塞翁失马还焉知非福呢，何况这批黄芪要真是老林子货，再高的价咱该吃也得吃，您说呢。”高六儿宽慰着快六十的掌柜，他对这位掌柜真是心存感恩，毕竟刚来到这大清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这位老掌柜，寒风萧瑟之时老掌柜看他个子高，壮实，是干活的好把式，便喂了他一碗大碴粥，让人背到了自家下屋，让他安顿了下来。

“呦呵，小六子，就冲这番话，咱就没白给你背回家，长大了，懂事了也，等你说媳妇儿了就回关内给老娘接回来，你也该成家了。”老掌柜叼着烟袋缓步回了后屋。

“对了，六砸，仓房你抓紧收拾出来，一会儿黑心账房过来交货。”后屋传来了老掌柜的大嗓门。

“嗯呐！爷！”

......

范家，书房。

范二奎八尺的个子在屋里晃悠来晃悠去。

“吴叔，呼兰河这条道不能再用了，胡子来劫过会有更多人注意到这条道，钱是小事，老爷子的家伙露光了就麻烦了。”范二奎的眉头都快能拧成个春节福字了。

被他称作吴叔的正是账房先生，他是范二奎娶了总号二掌柜的女儿后，丈人派给他的能人。

“所以我让你报官，并且进了绥化城就直接去。

一来与其被劫这事让别人传出去，不如我们自己先来个冠冕堂皇，二来他黄大老爷不是喜欢当包青天吗，正好注意力都吸引在了呼兰河，我们在暗度陈仓，何乐而不为。”

账房吴叔经常自比水浒好汉智多星吴用，此刻的他显然将这书房当做了黄泥冈，将那范二奎口中的“家伙”当成了生辰纲，好不得意。

“是是是，你咋说咋有理。”范二奎不是很喜欢这个丈人的“监军”，但也没办法。

“嗯？掌柜的说什么？”

“我说军师高见。”

......

“六子，这黄芪你可看好了，个顶个的够分量，来个人，过称！”

账房先生拿着账本记好了满满澄澄的银两，吩咐其余伙计走人，回过身又叫住了高六儿。

“都辛苦了，赏你的。”说着账房“智多星”朝高六儿扔过了两枚银洋，扭着外八字步前呼后拥的走了。

在范家人走了之后，怀仁堂的伙计纷纷议论，人家这账房当的，派头儿跟掌柜似的。

......

码完货后，天也擦黑儿了，和其他伙计关好门后高六儿自顾自的走了，走之前主动和伙计们言语把鹰洋破了，回来买点酒菜儿大伙改善改善伙食。众人纷纷道：六哥银义！

再次路过刘老大家时候，刚好刘老大的二儿子刘长海从捕盗营当值回来。

“刚回来啊二哥！”

“呀，六子，二哥最近忙没怎么回家，好像又长个子了呢，也是，半大小子一天噌一点。”长海儿笑起来和范二奎一样，眼睛都快没了。

“二哥忙什么呢最近？有案子？”

“大老爷让俺们捕盗营去上回范二奎车队遭劫那地方瞅瞅，看看马蹄印往哪个方向去了，这不去了好几天，回衙门点了卯刚回来。”果然，长海儿的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能看出风尘仆仆。

“有结果吗，二哥。”

“去去去，告诉你一个人，你们那帮狗连裆一下午就得都给我传出去，我还吃不吃皇粮了？”长海儿说完就进院儿回去补觉去了。

来到“大鼻涕”焖子家后，先去前屋跟焖子他娘买了三斤烧刀子，听焖子娘说这烧刀子可是从首府齐齐哈尔的富裕县地界传过来的工法，绝对够劲不上头。又用篮子和食盒打包了一点小菜，两枚鹰洋花剩的都给了焖子娘，托她照顾好屁股肿的老高的小满，便告辞离开。

走在有星星点点的电灯和烛火映照下的绥化城内，路两旁的商贩们都已回家，执勤巡逻的警察三五成群，在黄老爷的高压下，他们维持着这个时代不该存在的纪律风气。

“快十月了啊。“

高六儿加快了步伐，裹了裹身上的狗袄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