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曹钦之乱
宫里各自行动，宫外曹钦（曹吉祥嗣子）更是加紧布置。
虽然此前父亲几次流露出不满皇帝对他的敲打，但时机不成熟，本来没想着这么早就行动。可架不住事有凑巧，赶上太子单独出宫，这个机会的确是不能放过的，只是他用人不当，功亏一篑了。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一切部署停当，看看天色还早，曹钦坐在桌边啜饮一杯茶水，手指轻扣桌沿，借以缓减自己稍显紧张的情绪，他随口问身边的谋士冯益：
“历史上有没有宦官子弟当上皇帝的？”
冯益捋须而笑道：“曹公难道忘了，您本家魏武帝曹操就是！”
曹钦簌地顿住，眼珠来回转了几转，忽然站起身抚掌大笑：“我们曹家人？哈哈哈，这可真是巧得很啊！”边笑边精神抖擞地向外走，边走边道：“既然这样，我何必在这里辗转思量，咱们即刻……”
“行动”二字还未出口，门口急奔进一门子，大声道：“伯爷（曹钦被封昭武伯，时任都督同知），不好了，锦衣卫禄杲（锦衣卫指挥使）带人冲进府里。”
话音刚落，听得外面嘈杂，有斥喝声、叫嚷声传来。
曹钦推门看到为首大步直冲中堂走过来的那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禄杲。
曹钦立即迎上前去，不等禄杲有所防备，他忽然急冲而上，拨刀对着禄杲当胸刺下，禄杲两眼暴突，瞪着曹钦，喷出一口鲜血张口道“竖子……安敢……”
曹钦拔出刀来，双手发力，高喝一声，再一次狠刺而入……他身后数名身穿甲胄的兵士齐拥而上，前后夹击，纷乱之中，把禄杲和他带着的二三十个锦衣卫尽数乱刀砍杀。
曹钦手提带血宝刀，伸手胡捋一把脸上喷溅的鲜血，边往大门外走，边令身边几个兵士割下禄杲的脑袋提着。出得大门即点兵，大声道：
“诸位，丈夫行事，安敢怯尔？千秋功业，全系于此！出——发！”
他举刀直指向天，连续掷臂挥动三次，随后飞身跃上马背，率先向皇宫方向奔去……
曹钦与弟弟曹铉、曹䥧、曹铎，以及原来投降过来的番将伯颜也先，率领一千蒙古精锐，一路浩浩荡荡向东长安门进发。
曹钦一众到了东长安门，却看到大门紧锁，并未依原来和父亲约定好的开城门迎接他进皇城，他骑在马上不由仰头向黑夋夋的城楼上望去。
“大哥，勿要耽搁时机了，我等从西值房进去。”
曹铉见兄长驻足踌躇，生怕夜长梦多，忙催促道。
“走！”曹钦挥手带着众人直奔西长安门而去（据称东西二长安门各有三座门，分正门与左右偏门，东西二长安门之间的距离大概五百米左右）。
曹钦一路领兵直奔西朝房，左佥都御史寇深正当值，毫无准备之下，被曹铎挥刀削下半边肩膀，不等叫出声来，再被补上一刀，寇深竟被这一刀剖成两半，五脏飞溅，鲜血喷射得到处都是。
叛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东朝房，只见大学士李贤和吏部尚书王翱正在值房加班，二人当即被几个叛军按趴在案几上，随后有人把禄杲那颗血糊糊的脑袋“啪”地扔在两位大人面前案几上。李贤被那正对着自己不过五寸的一对死不瞑目的眼珠子骇得奋力挣扎两下，不得挣脱，只好闭上了眼。
曹铎伸手抓住李贤发髻，举刀就要割他耳朵，曹钦伸手推了一把曹铎道：“且慢，留他们性命，有事还需他们去办！”
听得这话，曹铎方才松手退后。
曹钦缓步走过来，假惺惺握起李贤的手，带着干涸血迹的脸上，肌肉抖了几下，努力挤出一副略带狰狞的笑容，他轻轻拍着李贤，控制着声调，温和道：
“厚德兄，今日所为，迫不得已，禄杲行事乖张，肆意侮辱于我，手下兵士实在不忿，才激起兵变。烦劳厚德兄草拟一封奏疏，替我等呈明事情原委，万勿让皇上误会我等一片忠君护国之心！”
李贤站直身子，连退两步，踉跄着勉强站定，轻掸衣袖，脸色煞白，侧首望向老大人王翱，王老大人闭眼垂首，慢慢伸出右手轻轻挥了挥。
李贤无奈，只得舔笔落书，简单写了一封奏疏拿给曹钦让他过目。曹钦看后折起来，直盯着李贤反反复复打量了好久，看得李贤浑身毛发尽竖，他不由闭上眼心里长叹，悔得不行：
“今番无论如何逃不过一死了，看来我合该命定葬身于此，可惜了还给这贼厮写那封信，临死坏我操守！唉——”
曹钦用手摸着下颌拿不定主意，曹铉急道：“大哥！我们再耽误不得了，眼看天就亮了！”
曹钦终于道：“留着他们罢，一个棺材瓤子，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我们走。”
说罢，他出得朝房门，看看依然紧闭的长安左门，只得令手下把奏疏从门缝塞了进去，旋即上马直奔东安门而去。
待得一路飞驰到东安门，却发现东安门也紧紧锁着。
曹钦心有凉意，猜测定然父亲所行败露，已被控制起来了，否则说好的几个接应的门，竟连一个都不开！
这么跑了大半夜，所有的人锐气已去了大半，曹钦坐在马上，双手作喇叭状向着门楼上喊话：
“门内诸位兄弟，我乃昭武伯曹钦，皇上在宫里已被奸人控制，秘传我等进宫救驾，请诸位兄弟速速开门！”
门上没有任何动静。
曹钦再次高喊：
“皇上有难，尔等身为臣子，竟置君父生死不顾，尔等谁能担起这天大的干系？”
门上依旧鸦雀无声。
曹铉终于忍不住，带头跳下马，挥手招呼几个身高力壮的蒙古兵士道：“你等，随我撞开大门！”
几十人喊着号子一齐撞向大门，几次三番，直撞得声嘶力竭，那大门纹丝不动。
曹铎见状，咬了咬牙，发狠大声道：“用火攻吧，我记得门内堆放着柴火，干脆把门点燃烧化了，咱们就进去了！”
众人便把手里的火把掷进门内。
顷刻之间，冲天的火光窜起，映红了半边天空。